曹春雷领着客人走到门口,他是一个健谈的人,话匣子一打开就说
个不停。他说:我们这球场是全国第一家由中国人自己建的高尔夫球场。当初建这个球场,我是给气出来的。呐,你们看右手边,不是也有一
个球场吗?那是日本人建的。他们建好后,我就纳闷,这是啥玩意儿?听
说花了二、三个亿,铺了一大片洋草,挖了许多小窟窿,用根棍子拨弄
小白球,一个会员卡就卖四、五万美金,进去玩还得掏钱。这天,咱闲
着没事走去瞧瞧,刚到门口,把门的日本人就大呼小叫,咱听不懂,还
往里走,给挡住了。后来,来了个头头脑脑的,好说歹说说了一箩筐的
话,还是硬不让进,这就怪了,这是中国人的地方,中国人不让进?这
是哪家的规矩?当时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想,不给瞧就不瞧,有啥
稀罕?不就咱小时候穿开裆裤玩的抽陀螺加弹珠进洞吗?哈哈……咱把心
一横,也整一个给自个儿乐乐。后来才知道,这玩意儿矜贵,你看那一
大片的草全是澳大利亚进口的,咱还请了五届高球大满贯亨利·杰克设
计,花了一年半功夫才鼓捣成了。
且谈且行,不觉来到球场,但见绿茵如毯,碧涛无涯,草地上,散
落着三五成群的女工正在剔除稗草,如拈针绣花,飞线串珠般聚精会神
地劳作。
曹春雷拿起球杆,说:“来,活动活动筋骨。”李若龙和袁野谦让。曹春雷便摆好姿势,曲膝、下腰、挥杆击球,白色的高球像一颗流星
,在空中旋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飞越果岭,掠过水池,滚落插着小旗的
洞旁。击球的劲度和落点,显示曹春雷这位握锄头柄的农民,如今,握
高尔夫球杆、玩这种“贵族”玩意,也已经达到相当的水准。李若龙和
袁野不禁喝起彩来。
“献丑,献丑,班门弄斧了。”曹春雷放下球杆,继续他的谈话:
“初时好一阵子握球杆像抓锄头柄,一挥一个洞,把个球场挖得像癞痢
头,哈哈哈……咱这球场,中央领导人常上这儿来。”话语中充满了自
豪。中午,曹春雷设便宴招待李若龙和袁野。席间,曹春雷又询问合作
的事。
李若龙说:“我们打算购买贵会的五个团体会籍,这样连附属咭一
次可以有十五人下场。同时双方交换会员,各自的会员都享有对方会员
的同等待遇。附带的条件是,贵会会所必须在当眼处悬挂敝会的标志。”
“这个……”曹春雷对附带条件表示迟疑。
袁野说:“我们这个会,主要是为了促进内地与香港两地的交流,
香港在英国管治下,一直以来只有洋人的‘贵族会所’,近年成立了几
家华人会所,但档次和规模都不够,九七快到了,我们这个会所应运而
生,就是为了满足两地交流的需要。”袁野毕竟是老干部,他从刚才曹
春雷的谈话中,了解到他的喜怒好恶,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话中听!”曹春雷疑云顿消:“有利于两地交流、九七回归的
事,要多做,要支持。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今后加强合作。”曹春雷一
槌定音,顺利签约,举杯祝贺,皆大欢喜。
吃过饭,下楼的时候,李若龙突然滑倒了。他躺在楼梯口,全身不
停地抽搐、颤抖,眼睛翻白,口吐白沫。众人见状,都慌了手脚,不知
他发了什么病。曹春雷给诊所挂了电话,叫司机立即把医生接来。不多
久,医生背着药箱赶来了。这时,李若龙却苏醒过来,他慢慢支起身来
,医生看过他的眼球、舌苔,用听诊器测过他的心跳后,安慰道:“你
现在没事了,静养休息一下就好了。”
“医生,他犯的什么病?”袁野关切地问。
“癫痫病。”医生说,接着问道:“你过去犯过吗?”
“很小的时候犯过。”李若龙答道:“很长时间没再犯了。”
“可能你最近太过疲劳,精神紧张,体力透支引起复发。”医生一
面解释一面开了处方,“这些镇静剂你先服下去,注意休息,尽量放松。”
服务生端来了白开水,李若龙服了药,缓过气来,对医生说:“谢
谢你,医生。”
曹春雷说:“李先生,我让司机送你到首都医院。”
“不用了,谢谢大家,给你们添麻烦了。”袁野扶着李若龙起来,
与曹春雷告辞。
李若龙回酒店休息了半天。袁野打算改机票,李若龙坚持按原订计
划继续行程。第二天他们就飞往上海,接着又飞往厦门。一投入工作,
李若龙就全神贯注,十分亢奋,把病痛抛诸脑后。他的冲劲和敬业精神
,令袁野十分感动。上海和厦门高尔夫球场的“联网”谈判,也进行得
很顺利。初战告捷,李若龙又惦记起香港的装修工程,对袁野说:“袁
大哥,我得赶回香港,办公楼和会所的装修工程我放心不下。广州、深
圳、珠海球场联网的事,就有劳大哥多费神了。”
“你放心,这几个地方我都有熟人,一定能办妥。”袁野叮嘱说:
“你可千万要多保重啊!”
他们在厦门分手,李若龙直飞香港,袁野则返回深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