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方阳晖演出一幕以死赎罪的活剧之后,雨荷小心翼翼地用宽恕
的针线缝补夫妻间心灵的创伤。然而两人中间总好像隔着什么,见面时
话也少了,都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就如一只花瓶,摔破了,裂缝和碎片
虽然经过修葺补缀又粘合在一块,但暗伤犹在,总不能恢复到原先般完
好。
雨荷比往昔更加寂寞孤独。初时,方阳晖还不时挂电话回家嘘寒问
暖,后来逐渐地电话少了,最近干脆不再打电话回来,连门面功夫也不
做了。晚上,两人的床笫之欢则付诸厥如,雨荷打发着绣纬如空、衾被
生寒的日子。
这天,雨荷正躺在床上捧读亦舒的小说,消磨夏日的时光。
铃……电话铃响了,她急忙抓起床头柜的电话。“喂,阳晖吗?”
对方没有答话,她连问了几声,电话筒依然哑默。她想可能是搭错线,
正要放下电话筒,对方开声了。“雨荷……”
雨荷一下子就听出是李若龙的声音。她怦然心跳,如惊弓之鸟,慌
忙扔下了话筒。铃……电话铃又响起。她不接听,电话铃响过一阵又一
阵,许久不停。她怕楼下的管家听见,不得已又拿起了电话筒。
“雨荷,雨荷。”李若龙急促地呼唤。“你不要打来!”雨荷又把
电话“咔”地挂断。铃……电话铃不屈不挠地响着。雨荷再次拿起电话
筒,央求道:“请你别再打来,求求你!”“出了什么事?雨荷。”“
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求你别再打来。”“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打。”雨
荷知道李若龙不弄清底细不会罢休,便道:“因为沈菲的事,我和阳晖
感情面临破裂,希望你别再搅进来。”
“沈菲是沈菲,你是你,怎么可以混为一谈?”“若龙,阳晖已经
忏悔,我也要忏悔。饶恕我吧!”“雨荷,我们之间不同于他们,沈菲
曾亲口对我说,他们之间是一种交易,而我们却是真心相爱。”雨荷默
不作声。“雨荷,雨荷,难道你不是真心地爱着我吗?”“啊,若龙,
你别再说了,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分手了。”“雨荷,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要收线了。”“你不让我把话说完,我还会打来。”“你
……若龙你这是害我啊!”
“雨荷,你也一样害了我,害得我好苦,你让我朝思暮想,我想到
你的情,想到你的义,你仿佛成了我的呼吸,无时无刻不感觉到你的存
在,只要一闭上眼,上次幽会的情景就出现在我眼前,我仿佛又看到你
那丰满诱人的身子……”
“啊,啊,你别说了。”
“我看到你了,你现在正躺在床上,像那天晚上一样,让我脱去你
的睡袍,啊,不,还是你自己脱吧……”“是的,我自己脱。”雨荷喁
喁细语,像被催眠似的,慢慢脱下了睡袍……
“啊,啊,若龙,若龙。”雨荷一面喘息一面轻唤着李若龙的名字。“我感觉到我的魂被你吸走了……”“我不听,我不听了!”雨荷嘤
嘤地哭起来:“若龙,求求你别再说了!”
雨荷收了线,李若龙却仍握着电话筒,电话筒里传出嗡嗡的声响,
像蜜蜂飞舞在花丛中。他只能这样来宣泄他的情欲,他感到悲哀,又感
到无奈。他一直愣愣地站着,直到女秘书跑进来说方阳晖找他,让他到
六十楼,这才放下电话筒。
李若龙搭电梯从六十八楼下到六十楼,突然间他回忆起第一次冒昧
求见方阳晖时被狼狈地撵出门外的情景。如今时隔年余仍记忆犹新。李
若龙绝对没想到,仅仅一年多时间,他与方阳晖竟会结下如此盘根错节的
恩怨情仇,不仅在商场上而且在情场上都成为敌手。李若龙视方阳晖为
魔鬼撒旦;在方阳晖眼里李若龙则是引诱浮士德将灵魂卖给魔鬼的靡菲
斯特。李若龙后来出现在接待生老女人面前时,不知道老女人是否还认
得他。但老女人现在是称他“李总”,那涂抹着厚厚粉底的脸皮上,叠
起笑纹,使那张脸像龟裂的田地。
“方先生找我有急事?”“李先生,刚才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打不
进去,一直是忙音。”方阳晖怎么也没想到刚才李若龙正在与他的夫人
郭雨荷调情。
“是这样的,”方阳晖说:“我有两位商界朋友打电话来,要求预
购白金咭,每人三张,共六张,总金额是三百九十万。”
“太好了!”李若龙不知是在赞美方阳晖还是为自己的白金咭喝彩。“就这事,你亲自去会籍部交代一下,迟些他们会上来办理购买手续。
李若龙走后,方阳晖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又到迷你果岭拨了
几棒高尔夫球,身心感到格外舒泰。一个多月来,他专注于公司的事务
,顺利解决了贷款问题,四海高尔夫游艇会的白金咭推出后,市场反应
热烈,公司收益猪笼入水,而通过公司结构的改组,最终、最大的获益
者将是他方某人,李若龙则成为他的马前卒。
至于沈菲,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她了,自从闹出绯闻事件后,传
媒连篇累牍的渲染也仅维持了一个星期,之后,沈菲在报刊上突然销声
匿迹。虽然闹出绯闻的头几天,沈菲不断打电话找他,但均被拒听。沈
菲也曾闯进公司要求见他,但被老女人和护卫人员轰了出去,自此,再
也没有听到沈菲的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