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下旬,行情趋淡。往年到了这个时候,要准备冬眠了,股市的冬天没有行情。但到了9月底,两根大阳线一下将行情打起来了,紧接着几根小阳线轻而易举地将大盘拉过了前期高点,之后快速地冲过了心理阻力位900点。行情犹如平地起惊雷,连被套的散户也惊呆了。一根大阴线后,指数呈45度角快速攀升。原来空空荡荡的散户大厅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哪儿杀出来的资金?很快有人带来消息,有说是港资的,也有说是台资的,最让大家津津乐道的是几种消息中都提到:这些资金杀入做起这波行情,让国内这些券商都踏空了。
散户是相对于庄家而言的,长期作为庄家的对立面,散户对庄家特别是券商有着复杂的心情。没有庄家,股价不会腾空而起,但也是庄家,大肆洗盘、震荡、高位诱多、低位逼空,令散户损失惨重。此次券商踏空,我们多少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让你们前一阵放货、砸盘,没有国外资金那种飚升的勇气。国内的市场你们不做,自有人做。兴奋之余,有人提出了"轧空券商"的口号。大家也只是说出来开开心而已,谁都清楚,操纵大盘的只能是大资金,散户只能是跟风的。
那天,深市的一只垃圾股突然发力,几分钟内,就打到了10%以上。过了一会儿,有灵通人士提醒大家,这只股票不要跟风,不是正规军,不过是相隔不远的那个海通营业部里几个大户联手做的。众人哗然,刘老师笑了,他的大嗓门说,"咱们这儿也号称是北京第四大的证券营业部,不如咱们跟楼上的大户一起联手做一只股票。找一只小盘股,一二千万的资金就足够控盘了。坐庄的利润可要比跟庄大多了,风险也小啊。"刘老师跟楼上的几个大户很熟,平时常在一起聊,他的建议是满有诱惑力的。但有人立刻表示反对:"咱们这儿的大户最臭了,我经常看他们的成交显示,那么多的资金买的股票一只只都挺臭的。你看他们那天买的"我这才明白,原来成交显示还有这个作用,难怪成交显示屏前经常有人一边看一边说小道消息。
等众人散去,我问刘老师:"坐庄的利润有多大?""60%以上稳赚,经常有翻倍的。你看君安做的那几只垃圾股,4、5块钱起步,现在都十几块钱了。再说这稳赚啊,出不干净货可以等",他停了一停接着说,"这和玩麻将差不多。只是玩麻将是四个人玩,谁赢谁的钱都知道,赢多了会觉得不好意思。玩股票不一样,参与的人多,赢的是谁的钱都不知道,更刺激。"刘老师总能把特别深奥的道理说得很浅显,尤其是能把做股票与其他赌博类的游戏相比较,让新股民一听就能明白了股市的精髓。"只可惜咱们这个营业部没庄",刘老师摇摇头说,"象西四君安营业部,还有东二环华夏营业部,都是券商操盘,拉升时让楼下的大户散户跟风,大家都能赚钱"坐庄、券商,对于散户来说是那么的具有诱惑力。
营业部里,人越来越多了,有时会有人来找高朋请教某只股票该如何操作。高朋虽然不是那种热情的人,却会平静地讲出他的看法,提出建议。高朋虽然不会有什么表情,却会很有耐心,只要对方发问,他就会回答,只要对方不走,他就也会站在原地。即使别人直接问他在做什么股票,高朋也会如实回答而不隐瞒。
高朋的一些朋友也常会来营业部找他问股票的事。一次来的是个女孩,他们看起来很熟,那女孩外向型的很热闹,有说有笑不时拉着高朋的衣袖指给他看某只股票。我远远走开了,想:可能是他的朋友,想:我还是将他当老师吧。"老师",高朋似乎很不喜欢这个词。记得有一次我们边走边聊,我说:你总是教我,不如你当我老师吧。高朋的脸色沉了一下,之后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你的老师",’老师’二字还加了重音。
也许是高朋反感社会上管什么人都称呼"老师"吧,就像前几年大家都称呼"师付"一样,可我却觉得不管是师生还是师徒,这种关系会稳定得多,不然如果高朋离开了这个营业部,北京这么大,我们可能再也无法见面,找都找不到。
见高朋,感觉不一样了,有了在学校那两周,我开始担心有一天会找不到他了。他现在会时不时地说上一些轻松的话,我这才发现,他说话挺逗,但也够损的。高朋的头发软软的,记得有篇文章讲,头发软的人脾气好。我暗想,是,脾气好,说出一句就够受的。高朋笑的时候,头微向后仰,眼睛格外纯净,挺善良的。这一阵每天收盘后,我们一起走,一边走他一边继续讲,一直到车站。
也许是高朋反感社会上管什么人都称呼"老师"吧,就像前几年大家都称呼"师付"一样,可我却觉得不管是师生还是师徒,这种关系会稳定得多,不然我总是担心以后会把他丢了,找也找不到。
那天,那女孩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她走后,我就再没回到高朋那儿,第二天也一样。高朋看出来了,过来跟我谈一只股票,说完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犹豫着,想找个借口走开,刚一走,正碰上他跟我说话,我们两个都有些尴尬。我走回来,高朋犹豫了一会儿,跟我说:"昨天,那个女孩,她是我的一个朋友的爱人",他说得很慢,我小心地听着他的每一个字。之后,他抬头稍稍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边转过头来一边快速地低声说:"以后有什么事你别多心"。我留在他身边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