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把前天晚上发生的接着写下去吧。我坐在厅里,作爱没有多久,疲倦和累乏缠住我
的身子,如果没有夜来客闯入,我早就呼呼大睡了。只是现在我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恐惧
用它的铁爪攥住了我的心,我不知道下一分钟可能发生什么,我的生活经验太少,我还稚嫩
,我在大脑里拼命搜刮经验和想象,还是不知道一个35岁的女人和一个36岁的男人,在下一
分钟会演出一场什么样的戏来。
墙上的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分外的清晰,这响声压迫着我的神经,而以前我从来没
听见过电子钟声。我回过头去,卧室的门被灯光照得一片惨白,它紧闭着,它把屋内的一切
深深地隐藏起来,把我无情地拒之门外。门是一个未知数,是一个场景向另一个场景的过渡
,是一个可怕的谜,我害怕门!在电影中,在可怖的音乐的伴奏下,当镜头向一扇门摇去的
时候,我的心就要乱跳。
我依稀听见门里的声音,但听不清说了什么。我无奈地垂下头,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了,
恍恍然睡意抓住了我。突然一声尖叫把我惊醒,我醒来后几十钞钟不知发生了什么,很快醒
悟了,尖叫声来自门内。我立时跳起,冲到门前却止步了,心胆怯地跳动,准备撞门的身体
缩了回来。冲过去之后我会看见一副什么惨景?那个宽肩窄臀的男人会对我采取什么举动?
想像和恐惧混淆在一起,就这时,门洞开了,周欢出现了,我的身子缩在一起,似乎准备接
受一个致命的打击。但是他大踏步地朝外走,就像没见着我一样。他开了大门,开了防盗门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下去,最后消失。
隔了一会我才活过来,我走进卧室,准备看见惨不忍睹的景象,可是屋内并没有太可怕
,被子还和刚才一样,凌乱地堆在床上,丽亚仰面倒在床上,后颈搁在床沿上,脑勺悬空着
,头发朝后散去,脸白得没有血色,一点知觉都没有。我连忙上前扶起她的脑袋,她身上没
有血,也没有伤,我拍她的脸,好一会她慢慢醒来。
“他走了?不在这里了?”她的声音中仍然含着恐惧。
“走了,他不在这里。”我扶她到床上躺好,走到外边,把两道门都关上,觉得安全了
许多。再回到屋里。
她一只手伸过来,我温和地握住。“我听见一声尖叫,忙奔了过来。”
“我尖叫了吗?……”她失神地笑一下,“我记不得了……”
“他做了什么,对你说了什么话?”
“他逼我拿出钱来,让他再去炒汇,返回本来。我说不行,你还有钱没还我……我从没
见他这么可怕过,他的两只眼睛都被血浸红了……他顺手拿起那把铜刀,拔出鞘,高高地举
起……我昏过去了。”
她牵引着我的手,让我的身子靠近她。我觉得她像猫一样在颤抖。哦,我知道了,周欢
抓起的铜刀就是我从云南带来的那把,在边寨的集市上,我向景颇族小伙子买来的,很精致
,刀刃有五寸长,是钢的,刀把刀鞘是铜的,刀路上嵌着七颗银星,按北斗的形状排列。我
料不到它会成为英雄的凶器。
我忙翻身起来,找遍屋中都没有找到铜刀,这么说,是他带走了?
我们睡下已经子夜了。她要我接着她睡,好一会我以为她睡着了,稍一放松她就惊叫,
我只得一丝不苟地执行。到天蒙蒙亮,她又惊叫起来,太阳穴都湿了,我忙问她怎么了,她
说做噩梦了。折腾了好一会再睡,她一直不放开我,还伸过腿盘住我的腿,四条腿就跟麻花
一样缠在一起,嘴里哺哺地说:“你跟我结婚,结婚……”却不要我回答。
我心里打怵,不要弄假成真,不好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