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日,星期四。袁非跟林琳一起推着行李出空港,他看见陈红梅就上前去轻轻拥抱了她。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双方的眼里都是神采飞扬。
林琳站在一旁也不吃醋,顾大明站在旁边也没有话说,他们都非常理解袁非跟陈红梅的那份感情。
袁非放开陈红梅转身跟顾大明握握手说:“谢谢你抽空来接我们。”
陈红梅领着袁非他们来到停车场,她在一辆崭新的奥迪车前停步,将一把车钥匙交到袁非手上。她说:“这辆奥迪车是海翔集团配给你的坐骑,为了让你们一下飞机就有到家的感觉,我和顾大明一人开了一辆车来接你们。”
袁非拉住她的手说:“谢谢你!这辈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痛快。”
陈红梅看看林琳说:“你有林琳这样的老婆,不也很痛快吗。”
袁非说:“你跟顾大明不也一样吗。”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陈红梅笑过以后瞧瞧站在别克车旁的顾大明说:“我也想不到这辈子还会遇上他这样的人。”
袁非一脸坏笑道:“有枯木逢春的感觉?”
陈红梅敲着他的头说:“别乱讲话了,跟我走,目的地,海天花园。”
袁非愣了愣说:“去你那儿做什么?我们要回家,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呢。”
陈红梅神秘一笑说:“跟着我,你去了就知道了。”
袁非看看林琳,他耸耸肩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开着车出了机场上了高速公路。
袁非开着奥迪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他现在的精神特别好,脸上容光焕发一付踌躇满志的样子。
袁非跟林琳在7月11日就去了海南。他们在海翔集团投资的一个农庄里住了两个月,两人在这段日子里一起学会了开车,一起去考了驾驶执照。
进入9月,太阳稍微温和一点,他们就找海翔集团借了一辆吉普车,两人轮流开着它在海南乱跑。他们一会在高山上,一会在沙滩边,有路无路都要去看一看,直到两天前陈红梅叫他们回来参加侯峰跟小覃的婚礼,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告别了那辆被他们折磨得快要支离破碎的吉普车。
上证指数在这三个月里暴跌连着暴跌,从2200点跌到1760多点共跌去440点,跌幅达20%。林韵股份也从14.80元跌到8.00元。
7月2日那天,林韵股份整天都被2000多万卖盘封在11.99元的跌停板上。以后的二天林韵股份继续以跌停板收盘。7月5日,林韵股份依然以跌停板开盘,它的价格已经只有8.75元。袁非看卖盘只挂了100多万,他跟刘长平商量准备用海益公司的资金把这100多万股全部打掉,以此吸引抄底盘杀进来。他认为连着六个跌停,抄底的人一定不少。
刘长平跟顾大明通了电话。顾大明说如果这天的收盘价不能收在跌幅的7%以上,明天的公开信息中就会有九州证券益都营业部的名字,海益公司就有可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刘长平把顾大明的意见转告给袁非。袁非考虑了一会,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让林韵股份收在一个合适的价位。
7月6日,袁非知道今天不会再有多少股民愿意在集合竟价卖出林韵股份,他叫董正华做一下集合竟价,以8.78元的价格输入50万股买单。
林韵股份果然没有多少抛盘,如袁非所愿开在8.78元,高开3分钱。袁非叫董正华在进入连续交易以后再用50万股快速拉升林韵股份。
董正华在5分钟里便把林韵股份拉到了9.18元。在股价回落到9.00元时,有数不清的买盘涌了进来。
这天,海翔集团和天牛公司留下的1000多万股,还有海益公司上次买入的70万股全部在8.50元上方派发了出去。林韵股份的庄家手里现在就剩下海益公司今天买入的160万股,这些股票在第二天也全部卖了出去。
海翔集团这天卖出去的600万股亏了1100多万。他们以前已经有7000万的利润,这样子,海翔集团的利润是6000万左右。不过除去勾对资金和10%的资金成本,海翔集团基本上是白忙活了一年多。
天牛公司这天卖出去的900万股亏了1800万。由于海益公司上次买入的70万股亏了600万元,侯峰想用海益公司的一半利润填补5000万贷款的想法也落了空。这笔贷款还要他从天牛公司拿300万才能填平。侯峰如果不管他客户的盈亏,今年的收益还是非常可观的。可侯峰现在已经完全超脱了金钱的束缚,他跟钱晓康商量以后,决定把今年赚的钱拿出来补偿客户的全部亏损,这些钱包括公司2000万融资款赚的1300多万和公司老鼠仓赚的钱以及林韵股份封跌停板那天赚的三百多万。这件事让天牛公司的客户们非常感动,特别是在股市暴跌以后,侯峰这个名字就在他们心里扎下了根。这为他以后在财经前线第三部里的一呼百应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侯峰虽然在九龙山上小覃给陈红梅下跪的瞬间就看破了金钱,但促使他补偿客户的诱因却是何涛的死。在林韵股份第六个跌停的那天晚上,圆圆给小覃打来电话说何涛下午被汽车撞了正在急救中心抢救。小覃这段时间跟他们说她在成都,所以圆圆只是通知她并没要她去看看何涛。小覃要去看何涛,侯峰扶她到楼下的急救部正遇上何涛的尸体被推去太平间。周明撕心裂肺的哭声冲击着侯峰的灵魂,他扶小覃回到病房说他要补偿何涛的损失。他还说他如果能早点拿钱补偿的话,何涛就不会死了。
陈红梅把一串钥匙交给袁非,他费了点劲才把门打开。这儿是海天花园陈红梅住的那幢楼的5楼B座。
袁非进屋一看,哗!好大一幅落地玻璃。他大叫了一声:“啊,我的最爱。”
袁非激动地四处跑着看,这套房子的装修跟陈红梅那套一模一样,房间还多出一间。
袁非喘着气忍不住一把将陈红梅抱了起来,他放下她说:“你太伟大了,今天给了我两把钥匙。”
陈红梅看看站在一旁的林琳,她指着袁非说:“这人象范进中举一样,小心他疯了。”
林琳看见袁非用老劲抱陈红梅,两人的胸脯贴得那么紧,她心里忍不住不犯酸:“他疯掉才好呢,疯了就不担心他在外边拈花惹草了。”
陈红梅听了有些好笑,她说:“你们袁非不会在外面找女人,这事我可以担保。”
林琳说:“你不知道,他这人心花得很,街上有漂亮的女人他会盯着看的。”
陈红梅举起右手说:“我敢说他只是看看,不会有什么想法,更不会去做什么。”
林琳撇撇嘴,她想说一句话,憋红了脸总算把它咽了下去,这一句话是:你那么了解他呀。
陈红梅知道她嘴唇动了动有话没说出口,女孩子嘛,都这个样子。她拍拍袁非的肩说:“本来准备奖给你五十万现金,由于套现不方便就把这套房子送给你,这套房子现在值五十多万。”
袁非喜笑颜开地说:“我喜欢这套房子,特别是装修,跟我心目中的完全一样。”
陈红梅说:“你们休息了三个月,国庆节后也该上班了。”
“公司是怎么安排的?”
陈红梅说:“我们现在加入了江浙帮的联合舰队,你们国庆节后先去一趟上海,顾大明会给你们安排妥当。”
“我们,林琳也要去?”
“对,林琳做你的助手。”
陈红梅看看林琳说:“你们以后天天在一起,就不怕他拈花惹草了。”
林琳说:“我三个月玩下来已经不想上班了。”
陈红梅说:“你们两人的工资是一万元,你上不上班都会发给你们。”
林琳问工作地点在哪儿?陈红梅反问她:“你想在哪儿?”
林琳说:“这么漂亮的房子,我那儿也不想去了。”
陈红梅说:“就按你的意思,你们留在本市。”
林琳过去抱住她说:“红梅姐,你真好。”
陈红梅点一下她的鼻子说:“你总算肯叫我一声姐了,你这小丫头片子。”
陈红梅和顾大明也是前几天才从上海回来。他们回来以后,顾大明赶紧跟刘长青在东山度假村谈妥了联盟事宜。
海翔集团这次做庄林韵股份虽然没赚什么钱,可他们的三亿资金全部逃了出来。顾大明现在必须想方设法把海翔集团拉进联盟,因为上证指数的暴跌,使联盟里的绝大部分私募基金都不同程度的被套牢在股市里,在今后的行情中他们将自顾不暇,很难有资金参与联盟作战。如果股票市场没有他们这些主流资金营造热点,市场就会慢慢沉寂下去,整个私募基金将不会有出头之日。
顾大明说他们的联盟本来有500多亿资金,由于联盟首脑过于看好2000年的行情,几乎个个都达到八成仓位。2000年底,市场上个别不结盟的恶庄跳水以后,市场里的增量资金急速下降,联盟感到后继无人只好跟敌对的北方联盟合作,以他们的烟台万华为龙头,营造了一段次新股行情,艰难地把股指推到了2200多点。他们本来还可以做高一点,想不到中途突然爆出一个荒唐的国有股减持方案。联盟最后感到大势已去就只好拉抬仪征化纤作最后一搏。
顾大明看着刘长青说:“你们抓住了最后一个机会,用几天时间把三千多万股林韵股份全部出掉了,真是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很佩服。”
刘长青嘴角动了一下,他听得出顾大明是在说:如果不是我们最后拉抬仪征化纤,你们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老刘啊,喝水别忘挖井人哟。
顾大明接着说:“这次上头加强市场监管,严厉打击黑庄,其实是宣告庄股时代已经结束。今后的大资金怎么运作,还要大家共同来探索出一条新路子。我这一个多月跑了不少地方,拜了不少菩萨。我认为今后应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选择和挖掘出一二个有潜力的板块,集中资金把它做上去。我们把它做成热门板块以后,自然会有人来跟风。你不要担心派发不出去,一个板块比一只股票好派发多了。我再给你说白一点,以前是一二个机构联手做庄一只股票,现在是一群机构联盟做一个板块,其实质都是做庄,只是这个庄做得很大,所需资金也就很多。我们这也是为了顺应形势,以前做一只股票违法,现在做一个板块合法。”
刘长青不由得点了点头,他对顾大明有偏见,但他对钞票没有偏见,而且是在合法的框架里赚阳光下的钞票。一开始他对联盟的事非常抵触,只是看在陈红梅的面子上才答应跟顾大明谈谈。想不到顾大明刚才的一席话完全把他说服了,使他生出一种冲动想早点加入联盟。
刘长青压抑着脸上的激情,他心平气和地说:“让我考虑两天。”
在接下来的晚宴中,顾大明跟刘长青谈起了袁非。他说:“我这段时间抽空研究了袁非的操盘方法,他的思路虽然清晰,手法却有些幼稚,说不上是一个合格的操盘手。但他对大势的把握非常到位,能够不依靠信息,单凭对盘面的感觉作出大盘见顶的结论,是很可贵的,也是很难得的。如果刘老板愿意割爱,我们将请他去上海,专门给他弄一个工作室。”
刘长青笑着说:“我如果加入了你们的联盟,你们要一个人我能不给吗。只是袁非严格说来还不是海翔集团的人,他能不能去上海主要看他自己。”
顾大明说:“如果他真的喜欢股票,他一定会去的,能够有机会左右整个股票市场,这是每一个股票爱好者梦寐以求的事。这次你们要求派清洁工,我随便派一个人就能搞定。为什么我要亲自来呢?主要就是想看看你们的操盘手。这次能够全身而退的机构真是凤毛麟角,你们的操盘手一定有独到之处。来了以后,果然没让我失望。”
今天是中秋节,陈红梅中午弄了几个家常菜,她把袁非两口子叫下来,四人一起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
陈红梅下午回了一趟家。她离开海宁公司以后,公司在下半年开始走下坡路。苏小玉毕竟不是陈红梅,有些关系是人一走茶就凉。
陈红梅沾上林韵股份以后,完全没有时间回头去帮苏小玉联络老客户,造成老客户不断的流失;公司的新家具开发也近于停顿,这样又失去了部分零售市场。现在公司的经营步入艰难的境地,流动资金显得非常紧张。
陈红梅看着父亲开始显得苍老,精神状态大不如年初了。她心里很不好受,劝父亲收缩公司的经营范围,卖掉连年亏损的软家具厂。
这次海宁公司参与做庄林韵股份赚了100多万(集团公司没有赚什么钱,核心资金还是有不错的收益),还掉银行贷款,还有300多万现金。陈红梅不想让这些钱再回到海宁公司,因为她感觉海宁公司过了成长期,已经步入中年,各方面开始老化,如果没有能人帮忙打理公司,投入再多的资金也无法再创辉煌。
陈友文年龄大了,但并不固执,他同意了女儿的建议,情愿卖家当也不收回投资股市的钱。顾大明在闲下来时跟陈红梅说:“我觉得你的父亲很了不起,他有钱投资股票,却情愿卖掉多年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厂房作流动资金。只有做过股票的人才会这么做,我猜他一定做过股票,他卖掉软家具厂就是在割肉。”
袁非在去海南的时候,把父母接到家里来看房子。他从陈红梅家里出来就回了家,离开父母两个多月了,他见母亲的心有些迫不及待。
袁非告诉母亲公司分了一套房子给他,这儿以后就留给父母住。袁妈问他分的房子在哪儿?袁非说:“在郊区的海天花园。”
袁妈说:“就是远了一点,上下班不方便”。
袁非说:“公司给我配了小车,远一点没有关系。”
袁妈有些吃惊,她开始对儿子不放心起来,问他在做什么?袁非说:“我在海翔集团研究股票,没有做违法的事。”
袁妈告诫他千万别去走私贩毒啊,那些事是要杀头的。袁非说:“你的儿子你还不了解吗,我什么时候做过出格的事,从小到大都是老实人一个。再说林琳天天跟我在一起,她也不会让我乱来呀。”
袁妈问林琳不在机床厂上班了吗?袁非说:“我把她调到海翔集团来了。”
袁非叫林琳收拾了部分衣服,他问母亲去不去看他的新房子?袁妈迟疑了一会还是说不去了,下次再说吧。
袁非说:“也好,等我买了家具,你可以在那边住几天。“
袁非开着奥迪车上了大街,他问林琳是不是该买点什么东西?林琳想了想说到超市去买点食品就行了,明天一早要去九龙山。
袁非说卷筒纸都不买呀,上厕所怎么办?林琳笑了笑说:“你不只是想着上厕所吧?”
袁非说:“我可真的没想别的。今天飞了这么远,就象你以前说过的人都累成一张纸了,还有兴趣呀?”
林琳瞪着眼说今天不准买卷筒纸。袁非说:“不买就不买,我上厕所到陈红梅那儿去。”
林琳扑哧一笑说:“你敢!”
袁非找了一家有停车场的超市,他们一起推着购物车选了啤酒,矿泉水及一些小食品。
袁非看着冰柜里的饺子,他记不起厨房有燃气灶没有。他问林琳,她也想不起来了。
袁非放弃了饺子,他路过纸品栏时顺手拿了两包餐巾纸。林琳瞧瞧他没言语,她还记得她说的是不准买卷筒纸。
他们在排队付款时,袁非突然想起新房子里连一双拖鞋都没有,他又折回去选了两双拖鞋。
袁非回到新家,他又想起这儿一条毛巾也没有。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耀眼的大窗,才觉得一个家要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