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这日情绪亢奋。今日下午他俨然像个统领千军万马的统帅,指挥大批资金杀向051股票,他真欲夺回051的控盘权,一洗撤庄时的闷气。想当初坐庄051,展开吸筹花了多少心血;小心谨慎,玩弄诸多技术手段,耐着性子,又不露痕迹地圈入大量或小额的筹码。正待要扬眉吐气、大展身手摧动行情时,却令人沮丧地要全线退场,这口闷气窝在心中憋得人难受。今日下午,能随意挥洒,只可惜苏敏没能与自己同享这次畅快和刺激。而今日自己使用的操作技法,也是与苏敏过去使用过,只是规模和气势较过去更甚。
想到苏敏,他恨不得立刻能见到她,不过这几日他总联系不上她。打她手机,她总不开机,他颇纳闷。虽说上星期他与苏敏约会,苏敏曾告诉他:自己新进这公司,要学习培训,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与他常通话,但那时还是打她手机,而且一打总能通的,可这几日却在上班时间总是打不通。前些日子给她打电话只不过惦着她,有话没话扯些,但前日却是真有兴奋的事要找她聊,却联系不上她。自己又从没要过她家的电话,想打她拷机,却又想到苏敏离开公司将拷机缴了,手机她折价买走了。今日他更想联系上苏敏,晚上一聚,好好畅叙自己今日的得意。
今日下午自己一下子将股价恢复到他们欲全力启动行情时的那个水平,也就是撤庄前的水平。这是何等解气的事啊!若苏敏也参预一同操盘那更痛快。然而他并不知道苏敏确也正在操作该盘,非但不是与他在同一条战线,相反却是处在敌对的阵营。他若知道这事非傻眼发怔不可。当然苏敏也不知道这日穷凶极恶入场抢筹码的机构会是他操盘的,若知道的话,那感觉也一定不会好。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周军再次会涉足051股票,更不会想到这一晃眼的时间,两人会成为对手,暗下里较劲厮杀。
原来刘耀泉和姚义武见沈强安然无恙从检察院出来,他们的阴谋未能得逞,失望得很。好在他们心底阴深,使用的是匿名信之计,不怕沈强出来告他们诬陷。虽然公司里也有闲言,说是他们存心陷害沈强,但毕竟没证据,闲言只能在地下悄悄地飘荡而已,动摇不了他们已掌握的权力。
两人由失望而产生莫名的忿慨,就他们计划而言,给沈强罗织的罪名不轻,居然损不了沈强一丝一毫,既然关老头和沈强可以用公司大量的资金玩股票,自己为何不能也玩玩,反正那笔巨资早已在公司账上待着。弄个庄做做,自己也可以搭庄赚钱,这又不犯法,沈强能出来不就是个证明。用公司的大资金掩护,自己的小资金必赚无疑,当然也得保证公司大资金最好也能赚。
刘耀泉与姚义武一商议,姚义武十分激动。两人一拍即合,两人虽然雄心勃发,觉得能在证券市场叱咤风云,但真操盘他们俩谁都没经验,而且身为老总也没必要亲自操盘,在幕后指挥就行,关键的时候上场压压阵就可以了。既需要找操盘手,自然想到沈强原来的操盘者。姚义武对周军、苏敏颇有些怨恨,他们敢当面顶撞过自己,而且苏敏已辞职离开,就剩下周军一人。他不太愿意用周军,便对刘耀泉说:“那两人都是沈强的人,还是不用的好。”
刘耀泉觉得不用这两人,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有经验的人,至于是谁的人问题不大,现在的人讲现实,功利观念强烈。“有奶便是娘”,只要给他们甜头和利益,他们就会摇身一变,成为自己的人了。
姚义武认为刘总的话有道理,他告诉刘耀泉说一个女操盘手已辞职走了。刘耀泉认为女的走了没关系,那男的操盘手务必留下来。他让姚义武立刻找这操盘手去一谈,并且对姚义武说:“你可以任命他做你们的证券投资部经理,给他些甜头,还怕他不为我们卖命。”
就这样,姚义武回去就找周军谈话。周军见姚义武升了自己的职务,又加了工资,还要继续投资证券,发挥自己的专长,自然是喜出望外。他甚至觉得这姚总比沈强对自己更好更重视,虽然他前段时期对姚义武颇感鄙视。苏敏找到了新的工作,但他一时还未找到,工作无精打采的。这对在证券坐庄操盘的人来说,任何一样工作都不会比证券市场更刺激、更兴奋。而现在他又要回到证券坐庄操盘,这不啻给他吃了兴奋剂,脸上泛起红光,眼镜下面的眼睛顿时闪闪发亮。
姚义武问他是否有信心,他对姚义武说:“姚总您放心,既然您这么信得过我,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他这种类似忠心的话语,姚义武听了,十分得意。姚义武心道:真是有奶便是娘,给他这么点甜头,他就恨不得成为自己的亲信了。
当然他也将周军看得太低下了些,其实周军也并非是沈强的亲信,他对沈强多少也有些不满。
姚义武让周军好好考虑一下做哪只股票,尽快向他汇报,周军答应了。
周军回自己办公室后,立刻想和苏敏联系,告诉她此事,甚至想动员苏敏回来与他再一同操盘。因为他觉得苏敏那个公司不是一个大公司,充其量是个中等规模的公司而已。不过他并未能联系上苏敏,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其实苏敏这时已进入操盘状态了,为保密和不受干扰,她在工作室时将手机关了。这点周军不知道,他还认为苏敏可能在听培训才没开手机。而晚上也打不通苏敏,他只得作罢。因自己还要忙于研究证券,只得将与苏敏见面之事暂且搁一边。
证券市场风云变幻历来奇特,有时会有隔日如隔年甚至隔世之感。周军离开证券操作虽不过半个多月,但却有离开数年之久的感觉。他跑到一家证券部去看行情,分析一番。由于其他一些股票自己并不熟悉,要确定是否值得投资不是一两日能有结论的事。惟独051他再熟悉不过了,而且有特殊情感。再观察眼下的价位,虽然有所上升,但他认为还是底部价,离大行情启动还有时日,上涨空间依然十分广阔。他决定向姚义武建议就做此股票。想到自己决心要再次涉足该股票,心中便激情澎湃。
姚义武听了他的建议,问了些情况,他一一回答。还补充说明该企业效益潜在能力很强,去年的中期每股税后利润两毛多。今年有望三毛多,效益提高一半以上。
他还告诉姚义武,沈强就是冲这才决定坐庄051的,可惜他中途退场了。姚义武说:“沈强缺乏魄力。”他又问周军:“如果我们此时介入,有希望做得成?”周军告诉他,目前价位比当初他们决定撤庄时低很多,虽然有庄家在场内,但只要自家资金雄厚,入场抢筹,老庄家也奈何不了自己,他们敢砸盘,正好趁机兜进。他又向姚义武解释了一些技术方法,姚义武虽然似懂非懂,却也听得津津有味。
姚义武将该情况向刘耀泉汇报后,刘耀泉当场决定就做这只股票。还说:“关老头这只股票没做成,看我们漂漂亮亮地做给董事会看看。”他让姚义武立刻去联系一家证券公司,将资金打过去,还叮嘱姚义武要与对方谈妥融资条件。
不过刘耀泉和姚义武毕竟不是老资格,他们虽然得知可以向券商融资,这也是机构坐庄本能的要求,哪家机构不缺资金,融资就成了基本的要求。不过刘耀泉毕竟是初窥门道,他并不知道还有交易返佣之事。
其实当时交易返佣才刚由那些证券投资的老江湖提起,还不怎么风行,至于以后,交易返佣便成了家常便饭。不用说机构,一般大中户也提出这要求,而一些券商屈于日趋白热化的竞争,也将此作为竞争手段,主动以此作为拉大客户的手段。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不过这是后话。
这日上午快收盘时,资金到了券商的账上,他们可以操作了。姚义武这日亲自坐镇。他们一早就去了,让周军开始有些惊异和不舒服的事,上午发生了一件。不过他很快便感到惊喜和舒坦了。
原来姚义武给了他一些账号,让他先给这些账户买足051股票。显然这是姚义武等人的私人账户,以公假私之举。姚义武察觉周军的疑惑和不满,对他说:“你也可以买些。”周军说:“我没准备,既无账户也没资金。”姚义武说:“账户你可以向他们借一个,资金也可以借些。”周军不无担心地说:“向他们借资金利息怎么算?”姚义武说:“这你不用操心,利息的事我已与他们谈妥,三个月全免。时间过长再说。”周军惊讶地说:“这家券商这么慷慨?”姚义武脸露一丝笑意,说:“哪有慷慨的生意人,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你还不明白?”周军也不是笨牛,略加思索,自然明白了。一方面自家公司巨额资金存在这家券商,一时也用不完,另外若用光了,再融资,利息也算在公司身上。只是利率标准变动一下即可,所谓自己向券商借资,其实是变相借自己公司的钱。只是表面上是正儿八经向券商借而已,这既不犯规更不犯法,真是好买卖。姚义武领他去向证券的老总办了借账户借资金的手续。
这下,周军的心里不由增添了几分欣喜,但多少还夹杂些不安。但下午收盘前他将股价打得飞起来,又维持次高价不变,那小小的不安已被狂喜所替代了。
姚义武也兴奋,得意地连连拍他的肩膀,夸他有水平。他确实算有水平,公司投入051股票的资金按账面计算,赢利十个百分点。而自己和姚义武账户打入的筹码都有二十个百分点的赢利。一抛,转眼就可赚不少。他在收盘前,几次都冒起念头,想将自己的筹码抛掉,毕竟本钱都是借来的,心里还有些不踏实。他曾问姚义武,姚义武认为不用抛,公司那么大的资金还怕托不了自己这么点小盘子。
其实姚义武也有落袋为安的念头,他给刘耀泉打过电话,问过刘耀泉是否将上午打入的筹码抛了,先赚百分之二十再说。但刘耀泉却说他沉不住气,见些小利就想溜。提醒他公司那么庞大的资金保护着自己这些小盘子怕什么。自家坐庄,不赚个百分之一百算什么英雄。
由于姚义武拿来的一批账户,属刘耀泉的筹码打入最多。这点姚义武颇有知恩必报之心,他要刘总赚大钱,自己赚中钱即可。自己决不能比刘总赚得还多,刘总这豪迈也感染了他,他自惭形秽,尔后也意气勃发。当周军问他是否要抛时,他自然就说出刘耀泉那番豪迈之话。
周军被他这番话也感染了,似乎也有了天不怕,地不怕,老子天下第一的气概。这一日使他对人世有了顿悟,他曾梦想成为百万富翁,而这,岂不是通向财富的最佳路径吗?想到这,禁不住激动得心也欲跳出胸腔。
一收市,姚义武便先走了。他按捺住兴奋,又复了一回盘,忍不住又暗暗计算自己账面上赚了多少。越算越欣喜,越算欲念越旺,恨不得明日就打个翻番,自己便凯旋而归。
他看看时间不早了,打算回家,忍不住又给苏敏打手机,没想到这回却一下子打通了。他分外高兴,约苏敏晚上小聚,苏敏答应了。两人约好了见面场所,定好时间。
黄立恒早早驾车去火车站接唐晔。唐晔的火车是下午四时到的,他没等股市收盘便去了,可见他多迫切想见唐晔。到了火车站,找停车场将小车停妥。便去火车站问询处查问该次列车确切到站的时间,因时间尚早,他便去火车站旁的咖啡馆去喝咖啡,打发那多余的光阴。
喝了杯咖啡,又抽了几支烟,他看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付了费,离开咖啡馆去车站出口处等。
该次列车准时到站,黄立恒注视着出站的行人,总算看见唐晔了。只见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连衣裙,脸显得比以前小了些,脸色也显得更白了。
她见了黄立恒只是嫣然一笑,黄立恒感到她那笑意中,含着丝苦涩之味。看她面色憔悴,脸也消瘦了,黄立恒莫名地产生怜爱之意。他忙上前给她拿行李,她小声问:“你早来了?”黄立恒点点头,关切地小声说:“你瘦了?”
坐上黄立恒的小车,唐晔问:“上哪去?”黄立恒说:“你说上哪,我们就上哪。”唐晔说:“我不知该上哪。”黄立恒说:“我们先去那酒家,就是那次去的。”唐晔点点头。
到了酒家,时间尚早,他们在那喝茶闲聊。
黄立恒问她的家乡是否好,唐晔说:“变化不大,自给自足罢了。不过我们那儿,民风还比较淳厚,空气也清新,倒是个休闲的好去处。”黄立恒却说:“怕不是那回事吧,要说休闲的好去处,你不见胖反而瘦了?”唐晔笑笑说:“是吗?也许我过分休闲了。”
其实唐晔回家乡后,一时排遣不了忧郁,一时又不适应家乡,不觉病了一场。她想着上海,更惦念着黄立恒,但又不能告诉黄立恒,故作轻松愉快。
黄立恒说:“既是这么好的休闲去处,我也想找机会去休闲休闲。”
唐晔说:“好哇,你想去,我陪你,给你作导游。”
“行,我一定抽时间去。”黄立恒想起自己衣袋里还有一张火车票,若今日唐晔不回来,过几日他真去那休闲去了。不过他不能告诉她,至少今日不能告诉她。想着,他忍不住觉得好笑,脸上露出了笑来。
唐晔问他笑什么?他却说:“我又想起我们那日在这儿想称英雄与人家干仗的事。你现在瘦得像西施,弱不禁风,拎着大酒瓶,摇摇晃晃的,不像个女豪杰,倒像贵妃醉酒,千古绝唱了。”
唐晔也乐了,说:“你把我说得够损的,女豪杰糟蹋成醉贵妃了。”黄立恒说:“看来你还是喜欢当女豪杰,当女豪杰就不能瘦成你这样子。”唐晔说:“难道我真瘦得不成模样了?”“那当然,”黄立恒说:“我还会诓你,不信你去找面镜子照照。”唐晔见黄立恒脸上笑意有些狡黠,便也笑道:“我可不去照什么镜子,你一定又想捉弄人,像上次一样,我才不上这个当。”
黄立恒一与唐晔闲聊,心情就愉快起来。他确实喜欢调侃她,他也不知这是为何,反正他见到她便有亲近感。唐晔也是如此,与黄立恒在一起,有种特殊的愉快。
黄立恒从小包中拿出香烟准备抽,唐晔见了,忙说:“我给你带来一包我们家乡的香烟,你尝尝。”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烟给黄立恒。
黄立恒接过一看,那是包白壳子,无名称无商标,更无厂名。黄立恒边拆边说:“这算什么香烟,三无产品。”说着抽出一支,点火抽了起来。唐晔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抽的表情,想探知他对此香烟的品味。黄立恒抽了几口问她:“这是什么烟?”
唐晔反问他:“你觉得怎么样?不难抽吧?”黄立恒左看右瞅就是看不出这烟的来历。唐晔含笑道:“这是地道的三无产品,你再看也看不出来的。”
黄立恒说:“你下次回家乡,再多给我带些这种三无香烟来。”唐晔说:“看来你喜欢这种三无香烟?”黄立恒说:“真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三无烟无品牌却比那些名牌烟更好抽。不知你从哪搞来的?”唐晔说:“你猜猜?”黄立恒说:“三无产品我怎么猜得出来?”唐晔不无得意地说:“量你黄立恒再机灵,想破脑袋你也猜不出。告诉你吧,这是我自己做的。”
黄立恒一怔,不相信地问:“真是你做的?做得这么上品?”唐晔得意地说:“当然是真的,不是上品烟,我怎么会大老远地给你带一包来。”黄立恒问她:“你怎学会这技术的?”唐晔说:“我们那出优质烟叶,我爸过去喜欢自己制烟抽,这次我问他要了张好烟叶,细细剪成丝,我家有简易自制的卷烟机,我就给你做了一包烟让你尝尝鲜。”
黄立恒笑道:“怪不得你连个音讯也不来,原来在搞科研,让我焦急。”唐晔问:“你干吗焦急?”黄立恒说:“怎么不焦急,这么个美人儿,跑没了影,被拐被抢成了山大王的压寨夫人让人怎么办呢?”唐晔笑道:“你会在乎我怎样呢?”黄立恒说:“在乎,怎么能不在乎呢?谁叫我们是朋友呐。”唐晔感动地说:“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也是我前世修行积德。”黄立恒笑道:“我有你这样的朋友也是自己前世修行积德。”说着他又将唐晔给他的香烟抽出一支点上抽起来。又称赞这烟实而不华,是内秀之烟。唐晔听了十分高兴。
又聊了会儿,唐晔问及托他租房之事。黄立恒说已找了一处,明日陪她去看看,满意了就租下。他希望唐晔暂且再住在严振明原来送她的房子,他去与严振明打声招呼。唐晔同意了,黄立恒问她今日回上海,严振明是否知道,唐晔说没告诉他,黄立恒说:“你应该告诉他,他是真心关切你。”唐晔说:“这我知道,他曾对我不薄,我也曾以身相许报答过他。不过从现在起,我要重新生活,不能再在他的影子下生存着。”
黄立恒又试探地问她一句说:“是不是你曾爱他,但因他不愿与妻子离婚娶你,你由爱及恨,所以索性与他一刀两断,彻底在生活中摆脱他?”
唐晔摇摇头道:“我这次回家乡也思索过这事,我想通了,我与他谈不上爱。我对他只是感恩,那时我只身闯上海,他给了我不少帮助,他是个好人,但不是我爱的。”
黄立恒却问:“若严振明身处困境,需要你的帮助,你会去帮助他吗?”唐晔说:“我一定会去帮助他的。这是朋友义气和知恩图报。”黄立恒说:“现在你几乎与他斩断联系,他就是知道你会伸手助他,他又如何找你呐?”
唐晔有些诧异地瞅着黄立恒,问:“他是不是出事了,需要帮助?”黄立恒说:“没有,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今天严振明肯定高兴得很,今日下午051股价走得非常牛,严振明肯定眉开眼笑了。我想既是好朋友你又认为严振明是好人,就不应该躲避他不再见他,朋友之间好聚好散,说个明白就行了。”
唐晔说:“你说得对,过几天我跟他联系一下,朋友一场也不容易。”黄立恒说:“这就对了,做人要大度,不管男人和女人都应该这样。”唐晔说:“我听你的,不过你不能要求过高,女人与男人毕竟不一样。”黄立恒笑道:“别的女人我不管,但对你就得高要求。”“为什么?”
“为什么?谁叫我们是好朋友呐。”黄立恒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说,没准还进一步发展呐。只不过现在还不宜说,多增进了解,密切感情关系,那种事应该是水到渠成,自然的事。
这时酒家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服务员也请他们点菜。刚点完菜,黄立恒却一眼瞥见新进来的一对男女。那是沈强原来的操盘手,周军与苏敏。正携手进了酒店。
黄立恒多少有些吃惊,当时也在这酒店与两人相遇,还差点帮周军打抱不平险些与人干架。那时并不奇怪,两个操盘手在操盘之余晚上聚聚谈谈心得。然而现在,这两人一定已成恋人,那么亲昵地走了进来。
按理说这也是正常的,在一起工作久了,有了感情,成为恋人。完全符合生活逻辑。只不过这对恋人在工作上各为其主已成为对头。他不知这两人是如何处理这问题的,不过他猜测,也许这对恋人在工作中相互保密,他们在感情上亲密无间,但并不清楚每日在激烈操作搏斗的对手就是对方。若两人互相知道了对方代表着是谁,这两人怎么相处呢?真有趣了。
黄立恒虽对051股票颇关心,但却不敢关心这两人的事,因为他知道这对情人在业务上正是敌人。
郑老头夫妇今日更是兴奋,收市后,老夫妇俩一同去菜市场买了一些海鲜,包括虾蟹。平时不舍得挑好的吃,就是买虾也不会挑好的买的,除了节日,不会买虾又买蟹,只买一样尝鲜就行了。不过这日两老人太欣喜了,根本不在乎钱贵钱多。虽然目前在股市上只不过是账面上赚,毕竟股票还未跑出来,只是这两老夫妇认为这股票不用跑出来,它们还要涨,还有得好赚呐,所以买些好吃的,多花些不在乎,这也是庆祝。
郑姑娘回到家,见父母弄了很多菜,她知道父母因为今日股票走势奇佳而兴奋,她也同样兴奋。父母俩将沈强大为称赞了一下,因为沈强给了老两口儿信心,如今回想起来,沈强当时的预计,几乎都是真的。想想走势变幻,两老人暗下里曾也埋怨沈强,以为他说得有误,现在忖来,颇觉惭愧。
吃饭时母亲说:“不知这051股价涨到多高,最好再问问沈先生。”女儿说:“大概还要涨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五十?”母亲疑惑地问,“要涨多少?”郑老头说:“还涨一半。”
老妇人听了激动起来,不觉惊喜地说:“还要涨那么多?”她问女儿是否是沈强说的?女儿说是的。母亲要女儿再打电话问问清楚,女儿说行。说着便去给沈强打电话,咨询051股票之事。
沈强说自己本也想给她打电话,但一时也未能把握。他将知道的情况告诉郑姑娘,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郑姑娘。郑姑娘说:“行,明天,最晚在后日,我们就全部清场,待深幅回档,再补进。”
沈强很赞许,与她简单地探讨出货的价位,认为最多再涨十个百分点一定要出货。
郑姑娘与沈强通完电话后,告诉其父母说:“沈先生认为这段时间会有大幅震荡,最好做个差价,先出货,在回档时再补入。尔后便捂两个月左右,在职工股上市后再抛。”
母亲忙说:“听沈先生的,明日我们就抛。”父亲问:“沈先生认为在什么价位出货最好。”郑姑娘说沈先生认为还有十个百分点的涨幅,挂篮子抛,抛不了后日再以此价抛篮子。
三人边吃边谈,似乎这个差价已经赚了一样,十分高兴。郑老头还说:“这次差价赚到了,就请沈先生去酒店喝个痛快。”老妇人也赞成,问女儿,女儿自然也不反对。
周军和苏敏在里面靠东墙的一张桌子坐着,他们并未注意到黄立恒也在这酒家用晚餐。今日苏敏又穿着那件真丝的连衣裙。这日她没戴那学究般的眼镜,却戴起隐形眼镜来。虽然她的大眼睛脱离了那窗子般的眼镜束缚,显得大而水灵,不过也有些遗憾,因为眼镜戴久了,多少令她那双明眸有些缺陷,有些变形。就是如此,也令周军悄声地称赞,直赞得苏敏脸泛红潮,娇羞起来。
周军问苏敏,为何手机不开,苏敏不能明着告诉他实情,只是说因为听课有规定手机必须关机。
周军说:“这个小公司看来规矩不小。”苏敏问他:“看你这么兴奋,这两天在干吗?是否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了?”周军不无得意地说:“我又干老本行了,操盘坐庄了。”苏敏听了,颇为惊讶,忙问:“给谁操盘?”周军说:“给公司,还会有谁。你还是回来,我们像以前一样操盘多有劲。”苏敏忙又问他:“沈总回公司任职了?”周军说:“没有,听说他从检察院回来,就另干别的去了。”苏敏问:“那你为谁操盘?”周军说:“姚总啊。”说着他将姚义武找他谈话,让自己任投资部经理,又炒起051股票一五一十告诉苏敏。
苏敏听说是他在炒051,想起下午那走势,直把她惊得不知所措,但她不会告诉周军自己正在坐庄051。今日下午有机构大肆杀入051股票,她弄不清对方是谁,只是琢磨如何对付,却万万没想到就是周军在操盘。当然周军更不会料到自己正是他的对手,这点她现在不会告诉他,日后也不会告诉他,甚至永远不会告诉他的。
她心中有种莫名的悲哀,周军什么股票不可以炒,为何又偏偏选了这只,虽然玩过这只股票,对该股票的情况比较了解,但是当时撤庄清仓时,一古脑地出给谁他可并不知道,这种股票出得不明不白的,怎能玩呐?而她这些日子对金氏公司了解得完全些了,她知道金氏公司绝非周军认为的小公司,正相反,是个实力雄厚的大公司。华强公司与之相比,那才是小巫见大巫了。这会儿周军耀武扬威杀入051,就怕到时“损兵折将”,滚着清场。
金董的实力和手段,那姚义武怎么抗衡。这些她都不能与周军明说,但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军遭失败,她便劝他说:“姚义武这人心术不正,品行更是不端,不该给他干。”
周军说:“姚义武这人虽有些不怎样,但还是讲义气的。虽然我也曾顶过他,他还是不记仇,居然还重用我。沈强虽知道我的才能,却也不曾提拔我。”
苏敏暗暗叹口气,心中说:“这只是些拉拢手段而已,眼下有用之时,用过了,又会怎样了?”不过见周军这般兴奋,也不宜让他扫兴。但他做051之事,还得给他提个醒,不要陷入太深,以免损失太大。她问周军,为何又选051股票做。
周军说一下子选不了别的股票,对051熟悉,再者051股价又没怎么涨,自己觉得还是有戏。苏敏认为当初撤庄时,大量筹码被人一口气兜了,“你想杀入坐庄,人家怎会把筹码抛出再让你接。你做这股票我总觉不妥。”
“没事。”周军自信心颇强,他认为自己能攻能守,若对方砸盘他正好统吃控盘,反之,往上打,自己滚动操作,也可摊薄成本,毕竟这股票后事看好。
苏敏听了,心中只是叹息,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周军根本不知彼,对手是谁,他恐怕连影子都不知道,这明显地就输了一招;至于其他是否清楚,诸如己方公司的实力、资金的来源、决策层的计划,周军也不可能了解清楚,这又输了一着。既不知己更不知彼,则百战百殆。
而周军表现的自信,在苏敏眼里更是可笑可悲,只不过她不能明说而已。后转念一想,周军若败了也无所谓,毕竟不是败自己,而是败姚义武这类混蛋,这似乎也是天数,坏人该败。想到这,她也不打算再劝周军了,心中反而暗道:看我到时怎么灭了你们,也算给沈总出气。
不过周军告诉她的另件事,却让她不安了。周军好不得意地告诉她,自己这次跟着姚义武可以发笔财。苏敏一怔,忙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便将搭车跟庄之事全盘告诉了苏敏,让苏敏倒抽一口寒气。苏敏认为他这么做不对,周军却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刚开了窍,从这点来说,他便认为姚义武比沈强好。姚义武没忘了自己,搭车跟庄还带上自己,有财大家发。至于沈强就难说了,至少没让自己参预,难保沈强本人不跟庄搭车。
苏敏认为沈强不是这种人,绝不是假公济私之人,周军却笑道:“现在这社会,太复杂了,充英雄的太多了,假扮正人君子的更不在少数,说白了,为公最终还是为自己,只不过表现方式不同而已。”
苏敏说:“我们不要争论这种大道理,为公为私这种大道理国人已经争论了几千年了。我们争这是浪费时间。但我觉得,你应该将搭车跟庄的筹码全部退出来,这里面风险太大。”
周军却认为毫无风险,公司那么巨额的资金还怕保不住自己这么点小盘子,“再说姚总和刘总他们的货比我多得多,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对姚义武显然崇拜得很,一口一个姚总,而不像过去那么说姓姚的,或只呼其名。
苏敏一下子便觉得周军陌生了,像是见了一个市侩之徒。不过她还想劝说周军退出跟庄,因为她知道些内幕,知道金董事长绝不会袖手旁观,只坐轿子不动手的。到那时风险就大,而且风险一定会毫无征兆地到来。
她对周军说:“如果你只是以自有资金搭车跟庄也就算了,但你大量的是借券商的,风险就太大了。我们都是操盘的,行情瞬息就变,透支来的资金经不起风浪的,你还是退场吧。”
周军却不以为然,因为苏敏没有充分理由说服他意识此次风险。两人争执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黄立恒在暗中观察周军和苏敏的争执,唐晔也注意到这对男女,也认出了两人正是那日见过的。她奇怪这两人为何好好的突然又谈崩了。
黄立恒说:“他们可以好好谈的,但女方说服不了男方,女方有充分理由,她却不说。”唐晔问他怎么知道?他说他感觉到了。还说:“也许就因为她没说出理由,可能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唐晔默默地琢磨黄立恒这句话的弦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