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龙笔挺地站立着,没有回应雨荷的柔情。他像是自言自语,又
像是在宣誓:“我将为你去做变性手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变
回一个真正的男人!”雨荷一面流泪一面笑着,她把火热的红唇雨点般
印在李若龙的脸庞上。
“有贼呵,有贼呵!来人呵,捉贼呵!”楼下突然腾起了老管家声
嘶力竭的呼叫。客厅里响起杂沓的脚步声,有人已经冲了进来。
“快走!”雨荷搡开李若龙。
李若龙立即朝窗口奔去。当他攀住窗框回头一望,瞥见雨荷打开梳
妆台的抽屉,取出了一把手枪,枪口指向自己的胸口,李若龙从窗口跳
回屋里,扑向雨荷,劈手夺枪。这时,房门被踢得“橐橐”响,门外传
来了方阳晖的呼喝声:“开门!快开门!”李若龙与雨荷争夺手枪,雨
荷死死抓住不放。“快逃!你别理我!”房门已被踢裂了,情势紧急万
分,不容迟疑,李若龙挥手猛击雨荷一掌,雨荷晕倒在地,手枪甩脱,
飞跌在房门边。
房门“嘭”地倒下,方阳晖和保镖冲了进来,“抓住他,抓住他!”他们边喊边扑向李若龙。李若龙迅速带上头罩,跃上窗口,危立窗沿
,金毛驹伸手抓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若龙摸到了下水管,他抱着
下水管滑了下去。
方阳晖捡起了手枪和保镖立即调转头冲到楼下,却见一个黑衣人胁
持了老管家,他一手握着弹簧刀,一手卡着老管家的脖子,向大门口退
去。老管家落在蒙面人手里,方阳晖和保镖只能步步紧逼,却不敢轻举
妄动。方阳晖手上虽然握着那支勃朗宁手枪却不敢开,眼睁睁地看着蒙
面人安然撤退。退到了大门口,蒙面人从老管家裤兜里搜出钥匙,打开
门,推开老管家,逃得无影无踪。
金毛驹和阿东正要开门继续追。方阳晖气急败坏地吼道:“不用了!”他狠狠地踢了一脚铁门,铁门发出“咣当”的震响,像在嘲笑着他
的失败。方阳晖怒冲冲地返回楼上,雨荷已经苏醒,但仍倒在地上。方
阳晖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雨荷身边,像拷问犯人的狱吏,大声地喝问:
“贱货,说!那个男人是谁?”他只能怀疑蒙面人是李若龙,却无凭无
据。
雨荷见只有方阳晖与保镖在场,知道李若龙已经脱险,而且他们并
没有识破蒙面人的身份,内心感到十分欣慰。方阳晖的捉奸计谋落空,
对雨荷反唇相讥:“你不是说我在外头拈花惹草,搞三搞四吗?你现在
倒好,在家里偷汉子!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货!”雨荷没有辩驳,不知为
什么,方阳晖越骂得厉害,她反而越发平静,刚才曾有过自杀的冲动,
此时已烟消云散。她轻蔑地望着方阳晖。“怎么样?现在你是不是要乞
求我的宽恕?”雨荷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方阳晖伸手把她按住,不让
她起身。他继续用审讯的口吻说:“如果你求我,也许我会继续让你留
在这大屋里,给你一碗饭吃,你是斗不过我的,趁早认输吧。”“姓方
的,你听着!”雨荷咬牙切齿地说:“一切都到法庭上去说!”“你!”方阳晖怒不可遏地举起了巴掌。雨荷站起来,高傲地挺起胸脯昂起头。方阳晖的巴掌没敢落在雨荷的脸上,他垂下了手,愤怒地瞪了雨荷一
眼,拂袖而去。两名保镖跟着他离开了方家花园。
方阳晖想不到他精心编导的这场“捉奸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非
但什么也没捞到,反而加深了雨荷对他的怨恨。他与雨荷已势成水火,
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方阳晖接到了法庭排期审讯的通知书,开庭的时间
订在下个月初。雨荷果真把他送上了被告席,她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
他头上了。从法理上推断,这场争产官司形势对他很不利。这意味着,
他眼下所拥有的权势、钱财、名誉和女人,将一夜之间统统失去,他可
能从云端跌落地面,像一头被敲断脊梁骨的沙皮狗,丢人现眼地活在世
上。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锁上门,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困兽,狂躁
地去踱来踱去。他一筹莫展,平时不吸烟的他,今天一根接一根地狂吸
,辛辣的烟味,呛得他喉咙冒火,他使劲地干咳,却咳不出痰来。他突
然抓起烟盒,捏成皱巴巴的一团,恶狠狠地掼在地上,拿起了电话挂给
老管家,令他立即到办公室见他。
老管家是个干瘦的老头,尖嘴猴腮,脸无四两肉,脖子细得像灯芯
草,一阵风就会吹跑的人。可是别小觑了他,年轻的时候,他算得上江
湖上有头有面的人物,他曾是香港黑社会“义胜帮”的白纸扇,后来虽
然金盆洗手,收山归隐,但仍与帮会中人时有来往,三教九流中还有不
少称兄道弟的哥们儿。江湖中仍尊称他“荣叔”。方阳晖如遇到社会上
私人恩怨的事,都是由他出面摆平。老管家出了电梯,无须通传,迳自
登堂入室。他走进董事长室时,闻到一股呛鼻的烟味,方阳晖满眼血丝
,脸色铁青,胡子拉碴,整个人好像瘪下去一圈。
“荣叔,你得为我找一个‘攮子’。”“要做掉谁?”“雨荷!”
方阳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少奶?”这回连老管家也惊得咂舌。
方阳晖冷冷地盯了老管家一眼,老管家连忙说:“人选现成倒有一
个,这人是个大圈仔,处事冷静,心狠手辣。”“你马上跟他联系,今
晚我要亲自见他。”
老管家领命而去,大半天后回来向方阳晖汇报:“东家,那家伙要
求提供一支枪给他。”“为什么?”“他说这是他的规矩。”“混帐,
那就不用他,另找一个。”“另找得花时间,而且这个最合适。”
方阳晖沉吟片刻,问:“枪买得到吗?”“买得到,但也要时间。”“多少时间?”“至少得三、五天吧。”
“不行!”方阳晖想到法庭开审日期迫在眉睫,这个行动刻不容缓
,对老管家说:“就这个吧,今晚就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