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市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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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王晓野和渤大市副市长陈邦华的“幽会”,源于一种中国特色:上市指标。因为中国经济是计划的,有计划就有指标,有指标就有争夺战。于是政府官员和企业领导不同程度地卷入了战争。

    经济被计划以后,中国人渐离“天人合一”之祖训,开始相信“人定胜天”的豪言壮语,神话般放大了政府计划的有形之手。于是各种指标成了时代的标志。比如“工农兵大学生”、“回城”、“当兵”、“招工”、“高考”等等,皆有指标。股市出现后,上市指标就火起来,投资银行也就跟着火。

    H股是自1993年起中国政府推动中国企业境外上市的主要途径之一,至今已有几十家H股在香港上市。由于这块业务跨越国内外,国内券商也争做项目的国内协调人,于是中外中介机构都卷入了这种中国式的战争。1996年年底,各路中介已风闻两个H股的上市指标会分给华北省的渤大市的两个企业,即环保机械制造商渤大机械和副食品公司华北食品,于是“渤大”这个名字突然在中介机构的想像中勃起、伟大起来。

    渤大市最初是个不知名的小渔村,一个半世纪前因外国人来通商而兴起,逐渐发展成一个拥有五百多万人口的海滨城市,并成为华北省的入海港口。清政府最初拒绝与外国通商,并试图撵走来华经商的老外。鸦片战争后,皇上发现不搞改革开放只有死路一条,才被逼无奈而开放了香港、上海等港口,并办起了洋务和新学,渤大市由此应运而生。解放后,渤大与国际市场断了轨,一封闭又是几十年,直到政府再度发现不搞改革开放只有死路一条,它才开始重新与国外接轨。渤大机械最初是一个用法国技术装备的民族资本企业,也就是当时的民营企业,五十年代被政府强行公私合营,业主后来因言论不当被打成坏分子,企业就完全被国有了。

    渤大机械两年前在国内A股市场上市,沪江证券是帮其上市的主承销商。此次渤大机械又获H股指标,准备到香港市场再度上市,目标是筹集15到20亿港币。这对于渤大机械是个巨大数字,超过了政府十年来对该企业投资的总和,也超过了公司十年来净利润的总和。渤大机械很快成了各类中介机构追逐的香饽饽。

    对于参与该公司上市的中介机构来说,15亿到20亿港币的集资额意味着大家共享约1.5亿港币的收入,其中近一亿港币由负责本项目的投资银行收取。一家银行平均只需五个人组成一个项目班子,工作一年半时间,一亿港币就这么赚到手,听起来如同神话。

    可是做投资银行的最难的是如何到拿项目。

    中介机构都对上市指标异常灵敏,他们每家都有一份精美的吹捧自己的业绩证明。渤大机械的传真机因为要接收这些长达数百页的资料而数度卡纸,最后竟换了两台。接下来是川流不息的登门拜访,有时从香港飞来的同一架飞机中有三分之一的乘客来自中介机构。

    2.在渤大市内,真正把握这个项目的关键人物有两个:一个是渤大市的副市长陈邦华,一个是渤大机械的董事长孙树和。陈邦华47岁,是渤大市最年轻的副市长。他长得矮而敦实,但目光炯炯有神,深不可测!在高个儿居多的北方,他到哪儿都矮得突出,于是他经常将自己的形像自嘲为“浓缩人生精华”。

    陈邦华农民出身,智力过人。他早年当过县里的通讯员、县委书记秘书,然后一步步爬上来。有一次他跟县委书记到受灾现场给数千群众搞动员,见首长身披军大衣,豪情满怀地挥手说:通过几十年的奋斗,革命形势大好!大家咬紧牙关干几年,形势会更好,就一定能解决温饱问题!

    饥寒交迫的农民们见到这么大的领导就像见到皇上派来的钦差一样惶恐不安。些许的救灾物资马上令他们感激涕零!他们当然不会说‘皇恩浩荡’这类话,但都会高呼“毛主席万岁”和“共产党万岁!”领导居高临下的发言如君临天下,给了陈邦华极大的刺激。他有理由认定自己可以当好官,因为领导的发言稿都是他起草的。而这个当年在受灾群众面前振臂一挥的县委书记,就是现在主管全省工业和金融的马副省长。跟着马副省长,陈邦华也当上了副市长。

    陈邦华虽然当副市长,但也有苦恼。国企亏损和破产的越来越多,下岗的人也越来越多!于是国企成了领导心中的痛!更让他苦恼的是:腰包里的钱太少!每次出国、出差,尽管全是公费,买东西和活动也有人替自己付帐,甚至连赌城里几万美元的赌注也有人付,可他还是常常因囊中羞涩而苦不堪言。前年他女儿要去美国留学时,他为那六万美金的区区小钱都快急出病来,幸亏华北食品公司的老总金建国帮了他一把,才顺利办完签证。当然,他知道该如何回报人家。他后来帮金建国批了块地,就让他赚了两千万。

    陈邦华为什么敢收金建国的钱呢?因为他对金建国放心。有一年金建国组团到美国考察,特邀陈邦华一同前往美国指导工作。他们一路考察了旧金山、芝加哥和纽约的市容和名胜。在逛完纽约四十二街的红灯区后,陈邦华抱怨说资本主义好像也没什么真玩意儿?领导点到为止,金建国心领神会!等到了赌城拉斯维加斯,金建国建议大家分头行动,于是皆大欢喜,四散而去,他正好可以单独陪同领导。

    当他把金发碧眼的外国妓女招来房间时,陈邦华还扭扭捏捏,不置可否。金建国当时急中生智,自己先上,这样既给领导当了先锋,做了试验,同时还让领导有充分的时间考虑:tobeornottobe?上还是不上?而且万一出事还可以由我金建国扛着,只有这样领导才会感觉我是自己人!果然凭此一举,金建国成了陈邦华的心腹之一。眼下的H股指标就是陈邦华为金建国争取到的。可问题是,华北食品公司的资产质量不好,利润也掺了水分,再加上数量庞大的退休职工,目前还没有哪家券商敢接手。

    但陈市长有他的招数。渤大机械是本市国企中效益最好的企业,其环保概念也很受追捧,目前已成为券商争抢的项目。那好,你们想做这家好的,就请搭上华北食品公司一起做,至于怎么把那些烂账摆平,那是你们中介机构的事。他力主香港裕兴证券同时做两家公司的国际协调人,因为裕兴证券与马省长的儿子马川及陈邦华近年的合作一直很顺。裕兴证券与欧美投资银行不可相提并论,但它的老板是政协委员,为人厚道,香港话叫“识做”。每次业务完成后,他都会以最安全的方式把各位领导应得的份儿打理好,这是裕兴的强项。所以裕兴证券是陈市长的最佳选择。

    但这场战争的一开始,陈市长就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渤大机械的董事长孙树和。八十年代以来,渤大机械通过与法国ABF公司合资,引进其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使公司产品畅销国内外。合资企业的利润已经占其利润总额的百分之八十。在与ABF公司的合作中,法国标准证券一直是ABF的财务顾问,其介入使中法双方的合作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而标准证券也与渤大机械管理层建立了良好的工作关系和私人关系,因此它自然成了孙树和的首选。

    通常由市长做出的决定,厂长、经理哪敢说三道四?但陈邦华这次碰到了普遍性里的特殊性,特就特在渤大机械的老总孙树和!论年龄,他比陈邦华大十岁,论资历他是渤大市两任市长手下的劳模,论人缘他更是有口皆碑。此外,他还特倔,一旦认准一个理,九头牛也把他拉不回!也正因为他的性格,使他在“反右”运动中成为当时华北环保设备研究所最年轻的右派。他父亲是国民党投诚的高级军官,先作为统战对象在市政协当个委员,但后来又被打成了历史反革命,在文革中被活活打死。孙树和被流放到农场劳改,因脏活累活全让右派干,他几次险些冻饿而死,心脏病就是这样得上的。他妻子因精神崩溃而自杀,是他吃斋念佛的老母亲帮他把惟一的儿子拉扯大。直到八十年代他被平反后,一家三代才过上正常的日子。

    平反后的孙树和被调到当时的渤大环保机械厂当了工程师,那时该厂正濒临破产。孙树和为夺回失去的青春,每天玩命工作,搞出了三项技术发明。因成绩突出,他被提拔为总工程师,后来又升为厂长。可以说,渤大机械就是孙树和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他在职工心中的威望也极高!这就是陈市长面临的对手和僵局。

    3.陈邦华的第二个对手便是王晓野,尽管此时他还不知王晓野为何方神圣。

    王晓野住在一个静静的海湾――愉景湾。他与这个海湾有种神秘的缘分,他在此蛰伏、发迹,许多生意和人缘都源于此。他第一次听说陈邦华的名字就是在愉景湾。

    本来愉景湾只是香港大屿山岛上的一个按渡假村风格设计的社区,欧美情调十足,但是对大陆人而言,愉景湾的特别意义在于,它是中国大陆海归在香港最集中的居住地,他们大多是银行、基金、法律等方面的专业人士,其业务也多与投资银行相关。

    来过王晓野家做客的大陆人都乐意再来,重要原因之一是因为愉景湾靓女如云!靓女不仅靓,而且健康,品种齐全,黄、白、棕、黑等各种肤色都有,美少女、媚少妇乃至风流寡妇一应俱全,并常常成群结队,广场、海滩上到处都是,秀色可餐!当大陆友人为美女感慨心动之际,王晓野会画龙点睛的道出其美丽健康的秘密:原来她们多为混血的杂种!杂种必是杂交的结果,而杂交必是改革开放的产物。

    王晓野与愉景湾的渊源来自他的大学同学陈融。十年前,当王晓野在西藏漫游时,陈融已经在驻港中资机构工作。大学同学毕业后都已分道扬镳,但王晓野和陈融反而越来越近,那是由于西藏的缘故。他们俩早在学生时代就对西藏神往已久,那时还没有互联网,靠写信来描述彼此的生活反而精彩得多。他们一个写西藏的空灵和神秘,一个写香港的繁华。生活往往因为一种看似偶然的东西而全面改观,就像卦相中的爻,一爻变则一切变。因为陈融的缘故,王晓野在西藏就已开始想像香港华洋杂处的文化,而陈融也因为王晓野而迷恋西藏的原始和神秘。但谁也没料到两人后来都成了投资银行家!

    王晓野的西藏深深打动了陈融。他说在西藏一年的漂泊本身就是一切:既是手段又是目的,也是生命中神秘的转折点。为什么西藏对他具有如此强烈的吸引力?因为她的圣洁、苍凉、雄浑?还是她的空旷、神秘、幽远?他也说不清。也许是一种前世带来的情结?那年他刚一到西藏,就随同一批高级官员进驻了神秘的大昭寺。

    这是个由千万盏闪烁的酥油灯照亮的世界,酥油味儿弥漫在每一寸空间,从嗅觉、味觉、视觉乃至所有的毛孔嵌入人的记忆,渗透人的灵魂。酥油茶在当地既是饮料又是食品,因为主食糌粑也必须由酥油茶和青稞麦磨的炒粉搅拌而成。搅拌和吃都得用手。酥油茶其实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茶,而是一种由黄油加盐和茶在一种特制的桶里捣成的咸汤。汉人一般很难适应酥油味儿,好在王晓野的人生信念之一是入乡随俗,他很快与喇嘛们打成一片:同住一个屋檐下,同喝一桶酥油茶,还与活佛同下一盘象棋。

    但他此刻并非一个惬意闲适的游客,而是平叛工作组的翻译,与喇嘛处于敌对状态!不仅如此,因为他是工作组内惟一的汉人,他的处境比其他人更加危险,因为喇嘛骚乱的目标就是要赶走汉人。工作组的其他成员全是藏人,而且都带着枪。这种深入虎穴的危险任务何以落到刚刚抵达拉萨的王晓野头上?原因简单之极:谁都不愿去!连藏族翻译都不愿去,因为有生命危险。而王晓野当时答应的爽快劲儿让领导大吃一惊:他说他到西藏就是来历险的,这不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问他怕不怕死,答曰:听天由命!大昭寺内有的地方很阴森,尤其是寺内的厕所,令人毛骨悚然。那是个悬崖绝壁般的巨大深坑,有点欧洲中世纪修道院那种感觉,一泡尿落下,在空中下坠时令人感觉如灵魂堕入深渊,但其过程又优美飘荡如长号的尾音,绵绵悠长,如品味死亡,一种无影无声的结局!那是一段王晓野无法用语言表达清楚的经历和感受,也许只有灵魂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而灵魂此刻肯定还在细细地品味!

    后来他在西藏的荒原上过着一种浪迹天涯的日子。他模糊地感到自己的灵魂深处有一种呼唤,一种对这无中生有的生命追寻和荡涤的欲望一直勾引着他,这欲望好像只有在这茫茫雪域的漂泊中才能满足。他一路用那砖头般大小的录音机听着莫扎特的“唐.乔瓦尼”和“费加罗的婚礼”,在惊叹与神思中穿越了川藏公路、青藏公路。最激动人心的漫游目标是阿里的古格王朝城堡。那是一个许多世纪前消失在喜马拉雅山脉的神秘王朝遗留在荒原上的古堡,布满沧桑的残垣断壁。它留下的是关于人、历史和偶然的无尽幻想。离它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神秘的横跨国境线的班公湖:中国水域内是淡水,而克什米尔境内是咸水。

    阿里之行留下了他一生中连续乘汽车时间最长的记录:一辆丰田越野车整整开了七天。因为要穿越无人区,所以必须带足干粮、汽油等一切给养。住宿通常是在改则、日土这种陌生的县城,而所谓县城,也就是几栋土坯房,招待所的被子估计自启用之后就再没洗过,黑如拖地的墩布。在中印边界,他们终于见到了人:守卫边疆的解放军。应该说,是解放军终于见到了人。

    为欢迎远方的客人,解放军给了王晓野他们两只枪出去打猎。他们在荒原上尽情地驾驶越野车,疯狂追逐群群野驴,苍穹下惟一可见的活物。不知该如何形容当时的感觉:辽阔、放肆、自由、遥远!似乎都不够味儿。其实有一种灵魂中飘逸而出的孤独,一种难以言状的释然。王晓野知道那时他肯定在和自己的灵魂对话,因为充满忙碌和喧嚣的世界隐去了,人类的一切纷争消失了。那时的欲望只有一个:天问!无论问天、问地、问自己,最后都成为一个问题:活着干嘛?哈姆莱特将问题进一步归纳为:Tobeornottobe?活着,还是死去?生存,还是毁灭?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野驴!

    王晓野把这些经历和感想写信告诉了陈融,他阅后不禁心潮起伏,立刻奋笔疾书,回信告诉王晓野:在恒温的办公室里,来自西藏的信在香港的一帮同事们手中传阅,像轮着吸大麻,有种惊奇的快感,感叹如今居然还有人在这么活着!一种既远离现代文明又有别于卢梭式古典漂泊的另类漫游?神游?在议论纷纷的刹那,大家似乎也向往一下这种生活!至少应该到西藏去逛一趟吧!陈融说有这种刹那冲动的人成千上万,但行动者罕见。奇妙的世界多在别人的世界里!

    陈融还告诉王晓野,他从香港岛搬到了另一个岛上,并声称这是香港罕见的“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叫愉景湾。从这儿可眺望大海,并乘舒适的海轮去香港岛上班。这在王晓野的脑海里是一幅浪漫的画卷,因为他一直认为生活中有水和船就会浪漫。陈融如果补充说愉景湾里美女如云,那对王晓野就是天堂了!

    若干年后,王晓野从纽约一到香港,就毫不犹豫地搬到了愉景湾,从此再未离开过那儿。他渐渐变成了个风流倜傥的家伙,也就是越来越牛逼哄哄了。这类人曾被叫做假洋鬼子和洋买办之类,后来渐渐被流行语归类为“海归”,因其在海外留学后归国,故取“海龟”之音,以别于仅有国内文凭的“土鳖”,一种善于在土里打洞、觅食的动物。

    第一次到愉景湾时,陈融两口子请他上家里吃饭。饭后饮茶闲聊时,陈融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给王晓野看。王晓野一看那熟悉的蓝色书皮就乐了,再打开一看时,两人都笑出了声。原来这是王晓野当年送给陈融的结婚礼物,书名叫《悲剧的诞生》。王晓野在扉页上的题字依旧清晰夺目:献给制造悲剧的人们!

    没想到一语成谶,他们果然都成了悲剧大师!

    4.1996年,王晓野的一位老友从大陆来香港出差,顺便到愉景湾探访王晓野,他从此知道渤大市有两间公司正在申报H股。这位老友不是别人,正是与王晓野十年前在西藏一起漫游的张北凌,此刻他是华北省证管办综合处处长。

    张北凌与王晓野多年来志趣相投,很能尿到一个壶里。这一点从他们的人生轨迹中可以看出:两人在大学毕业后被各自单位派到同一所农村中学教书,从此成为密友。一年后他们本应回到各自所在的国家计委和北京外语学院,但他们都认定回到机关人会过早步人生的阳痿期,于是为了汲取大地精气,他俩决定再到西藏支边一年,从此与西藏结缘。后来王晓野去美国留学,张北凌仍不愿在机关里待,就考回北大读了个金融博士,没想到毕业后还是被分回了部机关。他果然阳痿了几年,回报是熬到了副处级。等提拔到正处级时,他干脆挂职到了华北省证管办工作,因为他喜欢在基层收集一手资料。

    张北凌是个备受争议的人物,很多人不太喜欢他,因为他愤世嫉俗,不大给人面子。但他的专业知识精深,对真正优秀的企业很热心,毫不计较地提供帮助。有人为上市指标而到省证管办搞公关,却在他这儿碰钉子。陈邦华就是其中的一个。

    张北凌对王晓野说,“有的国企不符合上市要求,比如申报了H股的华北食品公司,我因此还和渤大市的副市长陈邦华有几次不愉快的交锋。可是他和马省长的关系铁,最后还是他的意见占上风。如果你想做这个项目,要找的关键人物就是我最烦的陈邦华,因为他不仅是副市长,而且是渤大市证管办主任。”

    “你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性格一点儿没改?看来你和潜在的游戏规则还是格格不入!”

    “嘿!你还教训我?你那脾气在国内也没戏。北方不比南方,计划经济的氛围更浓。我一看到陈邦华这种人就讨厌,他也烦我,所以我出面找他反而会帮倒忙。”

    “不过,我知道你该出手时会出手的。还记得你当年在金山中学一鸣惊人的翻窗绝活吗?得拿出那种干劲才有戏啊!”

    “可惜当年的勇气和浪漫已不复存在,现在是没有浪漫的年代!咱们只能‘忆往昔峥嵘岁月惆’了!”张北凌哈哈乐了。

    王晓野说的绝活指的是当年张北凌在讲师团的轶事。那时从中央各部委机关派到那个乡里的讲师团成员一共有五个小伙子,尽管个个都想在学校弄出点风流韵事,但都有贼心没贼胆,只有平时一本正经的张北凌干了桩绝活把大伙儿给镇了。那时他看上了本校的一个眉清目秀的数学老师,笑吟吟的面容,俏丽的眼神,头上梳着两个粗大的辫子,外加一张性感而倔犟的嘴唇。一天晚上,张北凌跟《红与黑》里的于连一样,先爬上树,再从从窗户翻进了女人的闺房!美人大惊失色,紧张到死但不敢出声,继而大喜!于是在漆黑的夜幕中,张北凌靠翻窗赢得美人心!

    “现在我已经给你指了道:你要幽会的美人就是陈邦华,荡妇、泼妇还是贤妻良母,反正都是他,就看你如何勾引了!”

    张北凌看似语重心长,实有激将的味道。这是他俩之间不言而喻的一种挑战。张北凌当年之所以胆大包天,就是因为受了王晓野的刺激和挑战:因为他不信王晓野能把他们北大在校读书的女生勾引到那个偏僻的山沟。结果张北凌输了!他靠翻窗入美人闺房才扳回一局。

    后来他们一块去了西藏,这又是两人的想像和互相叫板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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