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方明搬到半山去跟陈伟业同居之后,别说是樊浩梅,就连殷家宝也未曾来探访
过她。彼此都有不言而喻的心理障碍。方明心知肚明母兄并不能接受她无名无分地跟了
陈伟业这个做法。殷家宝虽说是比较开通,毕竟跟陶子行有交情,自然很难接受方明一
脚把陶子行踢开的事实。这天是他第一次探访方明。
方明的电话无人接听,可以推论上楼去按铃也枉然。于是殷家宝跑到管理处去,打
算表明身份,说明原委,让管理处给他想办法打开方明的大门。
出乎意料之外,当殷家宝给管理员道明了他很想进屋看看时,管理员一点骇异和抗
拒的表示也没有,还说:“成了。我开门让你进去看看吧!陈伟业先生刚差人把钥匙送
了过来,并嘱咐如果方小姐外出,有人要看房子的话,就由我们带着去看。先生请问您
贵姓?”
“我姓殷。”
“殷先生,我叫阿全。麻烦你记得告诉陈先生的办公室,是管理处的阿全带你去看
房子的。陈先生也把房子交给了一些地产经纪出售,可是如果买家是我带去的,陈先生
会多赏一些佣金给我呢。”
殷家宝骇异地说:
“他们要出售这个单位吗?不是方小姐用来自住的?”
“哎呀,这是什么时候了,把伟业集团吹得七零八落,陈伟业何止只要变卖这个单
位套现,他还特意地关照我们说:‘有看中了这个单位的,我可以连里头的女人也一并
出让。’”
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殷家宝不敢想象等下开了房门,他会对这个妹子说些
什么话?
最终,他的这个顾虑被证实是多余的。
当他推开方明睡房的房门时,他知道什么事发生了。方明已倒卧在床边,昏死过去。
“天!”殷家宝强叫自己冷静,他嘱咐阿全立即报警及召救护车,然后轻轻抬起方
明的手。
方明的手冷冰冰的,却依然握着一张白纸:
“哥哥,没等你到来,我就要走了,原想给你说的话很多很多,都给拍录下来了,
明明。”
殷家宝慌忙冲到房间的电视机前,按动录影机,火速把录影带倒过来,从头收看。
荧光屏上的灰白雪花渐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明丽却显得异常忧伤的脸孔,那是
方明。
哥哥:
我没有办法再执笔写信给你,因为我痛恨文字,几乎十年了,从大学毕业到执教,
我每天都要对牢一大堆蝇头小字干我的活,我实在累透了。
哥哥,我不知怎样向你解释我的想法,我……的意思是,生下来在相貌、头脑、知
识各方面都是中上人才的我,并不应该配以中下人等的生活和际遇,这是不公平的,令
人深深不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