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森把车子拐进观塘街市。“哎,你怎么开到这儿来?”
“买菜。”詹森终于吐出一句,简短如发电报。“不用,家里有。”
詹森继续向前开,到王薇住处附近停车场泊好车,王薇领着詹森上
楼。进了门,王薇把钥匙往桌上一扔,拍拍手,轻松地对詹森说:“你
看电视,我做饭,很快,一会儿就行了。”
詹森听话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王薇进厨房张罗晚饭。詹森眼睛盯
着电视,却没有看进去。他在想,今天自己怎么了?脑筋里哪一根神经
短路了,像着了魔,堂堂七尺的汉子,变成了傻愣愣的男孩,被一个黄
毛丫头指挥得团团转,叫他站就站,叫他走就走,叫他坐就坐……平常
他谈笑风生,雄辩滔滔,今天却字如生米,哽咽在喉。他蓦然想起古希
腊诗人萨福的诗句———只要一看见你,我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虽然詹森也曾坠入爱河,但这种感觉,却从未曾有过。
王薇手脚麻利,饭菜很快做好了。她不停地往詹森碗里夹菜,詹森
却依然不知说什么好。还是王薇撩起话头:“好吃吗?”“……”詹森
点头。
“你还生我的气呀?”“哪天,我……”詹森舌头打结。
“哪天,人家没有心理准备嘛,你哪样……吓了我一跳。”“对不
起。”詹森像做错事的小学生,嗫嚅地说。
“没关系,熟悉了,就好了。”王薇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吃过饭,他们就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王薇像那天晚上一样挽着詹
森的胳膊,头靠着他的肩,柔情如水,小鸟依人。詹森这回可是正襟危
坐,一派“坐怀不乱”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之风。
夜渐深,王薇打了个哈欠。詹森说:“我回去了。”王薇说:“就
在这儿睡吧。”
“……”詹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薇竟如此大胆地留他过
夜。“我先去冲凉。”王薇站起来向浴室走去。
詹森又一次傻在当场。木然地坐在沙发上。
冲完凉,王薇用毛巾包着头发,走过来。一阵玉兰花的香波,飘进
了詹森的鼻息,夜也变得芬芳。银灰色的睡衣裹着她珠圆玉润的躯体,
胸脯挺起青春的骄傲。
詹森不敢多看一眼,也去冲凉,冲完凉,围着浴巾,走入客厅。王
薇指了指侧边的小房说:“你睡客房,已经给你铺好了。”
“嗯牎”詹森想不到王薇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如果事先知道,他不
会留下。
“睡觉时不要关门。”王薇说。“为什么?”“我害怕。”“怕什
么?”“怕色狼。”“怕色狼从窗户爬进来?”“嗯。”“色狼已经在屋
内。”詹森不改幽默本色。
“你不是,我信任你,晚安。”说罢,王薇走进卧室去了。詹森调
小了音量,又看了一会电视,毫无睡意。夜已央,万籁俱寂,他抬腕看
了一下表,已是凌晨一时。关了电视,回房休息。
詹森个大,客房的床太小。他缩着腿仰卧了一会,又侧身蜷缩着躺
了一阵,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起身,趿着拖鞋,蹑手蹑脚地回到
客厅,从雪柜里拿了瓶啤酒,开了,自斟自饮。王薇的房门开着,他侧
耳听,一点动静也没有。
粉红色的窗帘像伸长的舌头,忙着随风调整方向,却只在酒杯上方
三尺的地方扫到几缕酒香,而后,颓然地靠向窗棂,不动了。
夜,静谧的夜,詹森心乱如麻,感到一种莫名的骚动。王薇是否真
的睡着?如果她醒着,此刻会想些什么?他坐不住了,在客厅里踱步,
故意弄出“橐橐橐橐”的声响,一面侧耳听房里的动静,如是反复几次
,但是房内依然静如止水,他疲乏了,按捺不住好奇心,走到王薇的卧
房门口,探头偷窥,只见月光穿过窗帷的缝罅流泻进来,朦胧可见卧棠
睡莲般的王薇,在月华下,玉体横陈。詹森血脉贲张,涌上一股燥热,
他冲动地想跑进去,但蓦然记起王薇刚才说的一句话:“我信任你。”
他缩回了脚步,伸手轻叩墙壁,低声地唤:“王薇,王小姐。”“嗯。”王薇慵懒地应了一声。
“请把房门关上。”他还想说:“请给我一个好梦。”但没有说出
口。“噢。”王薇从床上爬起来。
詹森蹙在墙侧,听到房内一阵脚步声,房门“哐”地关上,“咔嗒”下了门栓。
此后,一切都恢复静寂,平静下来,静得詹森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声,渐渐地沉落下去……第二天,詹森醒来,一看腕表,已经九点。他
一骨碌爬起床,跑进浴室盥洗。从镜子里,他瞥见王薇正倚在门槛望着
他。“醒啦?”王薇问。
“迟了。”詹森对着镜子摸了摸胡茬。“呐”。王薇递过一把剃须
刀。这是袁野买的。
詹森疑惑地望了望王薇。王薇知道詹森怀疑她怎么会有这男性用品。“新的,上手住客留下的。”王薇撒了谎。詹森盥洗完毕,匆匆地走
了。出门时王薇跑上来,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