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菲在李若龙的住处外蹲久了,膝踝渐渐麻痹,她想席地而坐,一
摸地板,满是积尘,只好站了起来,提着腿悬空跺着脚,促进血液循环。然后,她迈着猫似的步子,在屋里踱来踱去,什么也不想,只听着自
己的心跳。她听到“咚、咚”的闷雷般的声响,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原
来自己的心跳声这么恐怖,莫非自己得了什么冠心病之类?太可怕了。
她害怕听到自己的心跳,移步到窗口。昏昏欲睡的路灯,站立在夜晚中
,小街上的纸屑,被风追逐着满地乱跑。她又听到“咚、咚”声,而且
比先前更响。她竖耳倾听,原来是远处建筑工地正在打桩,“咚、咚”
声是空气锤发出的震响。她笑了起来,原来不是自己心脏有什么毛病,
心头的大石陡然落下了。她看了一下表:十点半。她对自己说,耐心点
,一定要等到十二点,那时李若龙该一定睡熟了。
站累了,她又蹲到墙角。不一会儿,又蹲得双腿麻木,她顾不了那
么多,一屁股跌坐在尘埃里,再苦再累,熬过今天晚上就好了,守得云
开见月明吧。方阳晖不是说过,这件事完结之后,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
起了吗?想到这里,沈菲笑了,虽然没有发出笑声,但漆黑中仍闪着她
牙齿的白光。
终于熬到了十二点,沈菲设想着隔壁房的种种情形:李若龙可能没
睡,正躺在床上看书;或是她进去时看到房间是空的,李若龙竟躲在门
后;又或者是……她越想越怕,不敢再往下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她不能再拖了,便鼓起勇气,攀过窗口,下到天台,挨着墙壁,摸到
后门。
屋里黑灯瞎火,证明李若龙已经睡着了。沈菲的胆子壮了起来,从
手袋里掏出针筒,握在手里,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去,眼睛早已适应了黑
暗,透过夜色,朦朦胧胧地可以看到李若龙面朝里侧卧的身影,不禁心
中窃喜,向床前逼进。
“啪”,电灯突然亮了,沈菲举着针筒的手停在半空,吓傻了。“
沈菲,你在干什么?”当头的棒喝,把沈菲震醒了。她本能地向后退缩
,声音发颤,含混不清地说:“我……我……”
“你手里拿着什么?”李若龙喝问。“没,没什么……”沈菲的身
子颤抖如筛糠。李若龙把语调缓和下来,伸出手,向沈菲走来:“给我
,把手上的东西给我。”沈菲这才把握着针筒的手垂落下来,抱在胸前
,用惊慌的眼光盯着李若龙。
李若龙伸着手,继续走过去。沈菲无可奈何地哆嗦着递过针筒,李
若龙不虞有诈,伸手去接。沈菲却突然咬牙“嗤”地嘶叫一声,把针筒
头扎进了李若龙的手腕。
李若龙痛苦地惨叫一声,摁着伤口,向后踉跄了几步,殷红的血沿
着手腕滴下来。
“哈哈……”沈菲发出狞笑,她为自己的诡计得逞而狂喜。“你,
你……”药性迅速发作,李若龙感到天旋地转,眼前的沈菲蜕变出许多
影像,在他面前如蝶纷飞,如蛇狂舞。他的身躯因痛苦而佝偻,他摇摇
晃晃,眼看着就要倒下。
沈菲见李若龙已失去了反抗力,举起针筒像母狮一般扑向李若龙,
她要彻底击垮李若龙。李若龙模模糊糊看到沈菲扑过来的影子,下意识
地向后倒退,脚下一绊,“砰”地倒在床上。他仰面朝天,双腿垂在床
沿。沈菲见机,一跃而起,跨骑在李若龙身上,高高举起针筒,就要扎
下。李若龙凭着残余的一点意识,伸手死死抓住沈菲的手腕。沈菲咬着
牙,拼尽吃奶的力气,把针筒向李若龙的脖子按下去。
李若龙的瞳孔闪着针筒的寒光,像芒刺一样扎得瞳孔放大了。他看
到一只龇牙咧嘴的怪兽正要吞噬他。求生的欲望激发出潜藏的意志力,
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就在针头快要触及他的咽喉的一刹那,李若龙
将沈菲的手腕拗了过去,针头调转了方向,“卟”的一声,刺进了沈菲
的心脏部位,沈菲瞪着眼,张着嘴,连“啊”也没叫出来,就一命呜呼
了。
沈菲身子一歪,从床上栽下来,胸口插着针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了。李若龙想挣扎着爬起来,但终于倒下了,因药力发作昏迷在床上。
楼下的方阳晖等到凌晨二点多,并没有见到他估计的情形出现,没
有一个人从那个门口走出来。
“出了什么事?”金毛驹忍不住问。“你问我我问谁?”方阳晖没
好气地回答。“不如上去看看。”“你真是人头猪脑,上去,你知道是
哪一间吗?”“那怎么办?”方阳晖想了想,吐出两个字:“报警!”
“报警?”金毛驹重复道。
“对,”方阳晖恶狠狠地说:“管他们是死是活,让差佬去收拾吧。”“那么,如果枪在上面……”“再想办法吧。”
金毛驹拿起手机正要报警,方阳晖一把按住喝道:“你疯了?用公
用电话。”
金毛驹忙跑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999报案热线电话:“警署吗?你们听着,土瓜湾木厂街34号一幢唐楼发生了命案,你们快点派人来
查h”不等对方开口问什么,金毛驹已撂下电话。他返回车子不久,就
听到警车鸣着凄厉的警号急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