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驶进小街,在唐楼门口停下。几名警员迅速跳下车,跑进唐楼
,逐层搜查。但他们也担心那个从公用电话亭打来的报警电话,可能是
恶作剧,因此,行动上相当谨慎,并不随意敲门,避免骚扰住户。他们
发现八楼有一户亮着灯,觉得可疑,就拍门问话:“屋里有人吗?”他
们重重地拍门,屋内无人应答。于是,警员用铁笔撬开门锁,破门而入
,赫然发现,地上仰卧着一名女子,胸口插着一支针筒;床上躺着一名
男子,昏迷不醒。几名警员不敢怠慢,立即用步话机向警署值班官汇报
,并要求支援。
没过多久,又有一部警车驶来,红十字车也接踵而至。方阳晖从车
窗里看到西九龙总督察毕士德和法医匆匆地走入唐楼,红十字车、救护
人员在楼下候命。这时,闻风而至的报社记者也都挤在唐楼前,门口已
有警员把守,记者不得其门而入。附近被吵醒的居民,也出来凑热闹,
远远地站着,一面探头探脑,一面吱吱喳喳地议论着。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小街,顿时热闹起来,人声嘈嘈,脚步杂沓。小
街似乎兴奋得发抖,连无精打采的路灯也精神抖擞,瞪大了眼睛,殷勤
地为好奇的街坊照明。
方阳晖和金毛驹挤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他们看见,消防、医务和其
他一些人员从唐楼门口进进出出,蜂忙蚁乱。接着,他们看见,先是担
架抬下来了,人群一阵骚动,无法看清担架上躺的是什么人,躺在担架
上的人身上裹着毛毯,脸部也被遮盖,不让记者拍到相貌。接着仵作抬
出一具尸体,用黑色的塑胶运尸袋装着,记者一哄而上,争先恐后地抢
镜头,警员吆喝着:“让开,让开牎”为仵作开路。人们看到担架抬上
了红十字车,黑色的尸袋被放进一只铁盒,运走了。
这时,记者们看见总督察毕士德从唐楼走出来,立即又蜂拥而上将
他围住。毕士德打着手势,要求大家不要拥挤,遵守秩序,接着向在场
的记者发表了简短的谈话:“警方接到一位市民的举报,在这幢大厦的
八楼一个单位,发现一男一女倒在卧室内。”
记者问:“死者是男是女?”毕士德答:“是一名中国籍女子,年
约二十五、六岁。”
记者问:“她是怎么死的?”毕士德答:“警方正在调查,暂时无
可奉告。”
记者问:“那名男子情况严重吗?”毕士德答:“初步判断,应该
没有生命危险。”
记者问:“他们的身份是什么?”毕士德答:“正在调查,无可奉
告。”说罢,毕士德走向警车,登车离去。
记者们转向围观的街坊驳料,但街坊们个个甩头拧脑,表示一无所
知。人们逐渐散去,方阳晖和金毛驹也返回车上。车子缓缓开动,方阳
晖头脑里好像成了一锅浆糊。死者竟是沈菲,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李若
龙还活着,肯定将被检控,难逃牢狱之灾。这个结局虽然不很理想,但
也差强人意。另一个他所担心的问题是手枪的下落。看来警方并没有搜
查到,或者手枪根本就没有收藏在楼上,这让他嘘了一口气。现在惟一
令他忧虑的是,李若龙被检控时,会不会破罐子破摔,爆出手枪的事。
不过现在想得再多,也是多余,只有到时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
李若龙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就康复了。
由于人命关天,警方迅速完成检控程序,俟李若龙病愈,立即将他
逮捕,直接从医院押上囚车,送往赤柱监狱。
土瓜湾唐楼命案轰动全港。由于死者和伤者都具有一定的知名度,
因此尤为引人瞩目。女死者沈菲曾是名噪一时的“波后”,涉嫌谋杀的
男子是一间“豪华会所”的总经理,各种香艳、血腥、刺激的故事版本
,在坊间流播。酒徒茶客、贩夫走卒,他们的想像力有时比作家还丰富
,编造的故事让人听来,如历其境,如睹其景,比看电影电视还要过瘾
得多。
李若龙穿着灰色的囚衣被带进探访室。室内已经坐着一个人。李若
龙进去后,隔着一张长桌,跟探访者面对面坐下。一名狱警像寺庙门口
的门神韦驮,立在长桌的一端监视。探访者向李若龙自我介绍道:“我
叫鲁明,受我委托人的委托出任你的辩护律师。”
李若龙问:“你的委托人是谁?”鲁明说:“我不方便告诉你。”
“那么,我会自行聘用律师。”李若龙说罢站起来要返回监房。“李先
生,”鲁明也站起来说:“请你认真考虑一下,我会再来探访你。”
狱警押着李若龙走了,简短的探访结束了。
第二天,高级法院开庭第一次审这桩土瓜湾唐楼凶杀案。李若龙站
在被告栏里,神情自若。旁听的市民众多,法庭里座无虚席。
大法官魏达理从侧门走进来时,法庭职员喊了一声“起立”,听众
站起来随即坐下。大法官宣布:“被告李若龙被控谋杀,本席宣布,被
告无须答辩,还押监房,案件押后至六月七日开庭再审,鉴于本案案情
严重,被告不得保释,退庭。”大法官敲下木槌,离席而去,听众也纷
纷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