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不久,邱永汉因生意上的事去了日本东京一趟。在此期间,他决定和在日本的姐夫一起投资房地产。同时,他笔耕不辍,写出著名小说《偷渡者手记》。
邱永汉把1000万日元交给姐姐和姐夫后,就又回到了香港。没多久,他姐姐来信说,在相模原的美军驻地附近找到一块合适的地皮,大约3.3万平方米。每平方米约100日元,共需300万日元。邱永汉回信同意购买。但过了不久,姐姐回信说,姐夫改变了主意,不再投资房地产,改开口香糖厂。
战后,日本青年人模仿西方文化,爱在口里含口香糖。市场上口香糖很畅销,是一种很不错的赚钱生意。邱永汉人不在日本,无法对市场情况做调查预测。他在日本时常见青年人和小孩吃口香糖,估计是本小利大的生意。但利润大,做的人也多,最后会变得没利润或利润微薄。这是邱永汉结束邮寄生意时得出的经验。可反过来考虑,就因为有竞争而放弃不做么?除了国家垄断的行业,世上哪门生意不存在竞争呢?邱永汉一时做不了决定,就让姐夫姐姐掂量着办。结果,他们开了口香糖厂。
结果正如邱永汉担心的那样。口香糖厂因经营不善,经过10年的艰难挣扎,以负债5000万日元而倒闭。
到70年代,邱永汉姐夫放弃的那块地皮价格涨了300余倍。邱永汉算了一番:假如当初以100日元左右单价买下的话,经反复翻滚,20年间也可赚到50亿甚至100亿日元的财产了。
到90年代,那块地皮较之50年代涨了15000倍。这就是说,邱永汉当年买下地皮即使荒芜在那里,现在也值500多亿日元。
错失良机,邱永汉固然有些痛惜,但他却不是丧失了一次机遇就一无所有的人。错过了一次机会,还有很多的机会,赢得起也输得起。
1954年4月15日,邱永汉一家搭乘法国货轮“越南号”离开香港,抵达日本横滨港。
这次举家到日本,本是为了给邱永汉的女儿治病的,但邱永汉事业的根也从此扎在了东瀛。
邱永汉的女儿有个洋名字叫约瑟芬,简称塞班。塞班出生后一个月,脖上的红痣渐渐长大,随后破裂流脓。邱氏夫妇寻医问药,不见效果。一位朋友提醒他们,香港的治疗不如日本东京,还是到日本的医院治治看。邱永汉立即给在日本的姐姐写信,委托姐姐联系医院。姐姐回信说,有一家医院答应接收治疗,但估计疗程很长,至少需要一年时间。这样一来,全家人必须迁居日本。
根据医生的诊断,女儿的痣算良性的,一周治疗一次。这样一来,邱永汉有较多的空闲,便把精力转移到写作上。
前文已提到,邱永汉初到香港生活无着落时,曾卖文为生。后来到日本东京暂住一段时间时,写了小说《偷渡者手记》。当时,他把这篇小说交给一位日本朋友西川满。西川满在邱永汉回香港后致信说,该小说获得好评,决定在一本刊物上发表。
邱永汉对文学创作的态度非同一般人。他是把写作当成一种取得收益的职业。在香港是这样,到东京也是如此。没想到的是,他的文学作品居然在日本领尽风骚。
还在香港时,他就应日本友人的约请,写了一篇名为《龙福的故事》的小说,准备争取新人奖的桂冠。
初涉东京文坛后,邱永汉发誓两年成名。在西川满的引荐下,邱永汉接触了一些日本文坛前辈。他不像一般的文学青年那样在前辈面前唯唯诺诺,受宠若惊。他不卑不亢地对大家表示,他来东京是为女儿治病的,因有空闲时间,所以才致力于写小说。在东京居留的一两年时间里,要是在写作上无所成就,那就偃旗息鼓,打道回港,从此掐灭做作家的念头。
日本的一些文学小青年对邱永汉的“大话”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小说需经过多年勤练,慢功夫写成的,说一两年就成功未免是狂妄之语。
对这话,轮到邱永汉又不以为然了。邱永汉站在商人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他认为,做生意要是一两年没赚到钱,就应该趁早改行做其他事。事实上,世界上没有哪个人做生意从不赚钱而到老仍坚持做生意的,如果有,那就是十足的呆汉。
从邱永汉的认识可看出他从事文学的目的了。
邱永汉认为,作家所做的是出售对事物的看法,成功的作家在社会上被视为舆论的领导者而受到尊敬,但在做生意的人看来,搞文学也不过是一种生意罢了。写作是生产,卖稿就是卖产品,卖出去了就能赚钱。而且,这种生意成本小,只要经营得当,一定能赚大钱。
邱永汉在推销他的作品时,很像商人推销产品。一名商人生产出了产品,要千方百计推销出去,赚得最大限度的利润。许多作家不善于推销自己,而邱永汉一踏上文坛开始生产“产品”,就把“销售”这一环抓得很紧。他每篇作品问世,都是经过文坛有名望的人推荐才发表的。《偷渡者手记》是西川满帮的忙,《浊水溪》是岛源四郎一手促成刊载的。岛源四郎在《大众文艺》社任职,邱永汉就请岛源四郎做他的最高顾问。《浊水溪》一稿的发表,促成了邱永汉和日本文坛大家檀一雄的相识。
还在日本上学时,邱永汉就十分欣赏檀一雄的作品,认为他的作品没有日本文人中常见的那种风花雪月、小桥流水和低吟浅唱的柔媚味,而是惊心动魄、大起大落的冷骨峻风。现在,邱永汉认为该“攀识”一下檀一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