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很难缠,所以你们不会喜欢我。但是你愈恨我,学得就愈多。我很难缠,但是也很公平,我心里没有种族偏见,没有黑人、犹太人、意大利人或是爱尔兰人之分。在我看来你们都是一样毫无价值。我接到命令要把那些没有能力为我所爱的陆战队效力的杂碎赶出去。从现在起,我没有叫你们说话就没人可以说话。你们开始和结束每一句话时,都要给我加上‘长官’这两个字。你们这些笨蛋听懂我说的话了吗?”
“长官,是,长官。”
“狗屎,我听不到你们在哼什么。给我大声回答!”
“长官,是,长官!”
“我还是听不到!”
“长官!是!长官!”
一九六八年二月五日,我来到位于维吉尼亚州况迪可(Quantico)镇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基地,开始我在预备军官学校的受训生活。我在哥伦比亚大学企研所就读的第二个学期就和陆战队签下了志愿军官役。当时校园里盛传美国国防部准备取消研究所学生的缓征办法,我可不想被征召到越南去当大头兵。
陆战队的训练为期十周,在这段期间中,他们严格控制你的一举一动。他们的目的是把你的思想完全摧毁,再把它塑造成他们要的那个样子。他们让你从清晨五点半开始就不断地忙碌,先用一个钢质的垃圾桶在水泥地上滚动,把我们从睡梦中惊醒,开始马不停蹄的一天,直到晚上十点钟,在他们关掉灯,并且说:“晚安,小姐们。”之后我们才能休息。但是我们还是得随时保持警戒,内心充满恐惧,筋疲力竭地蜷曲在行军床上。不过我还是在那种环境中生存下来了。“恭喜你,舒华兹少尉,你现在是正式的陆战队员了。”
一九九零年十一月七日,我开始那长达四周和病毒性心包炎的缠斗,并且一直住在医院里直到十二月十四日才康复出院。从那时开始,我一直都在家里的办公室工作,试着慢慢恢复身体的健康。在午餐时段中,我的一名助理罗伯·列凡(RobLeVine)会从我位于雷克辛顿街七五号的办公室过来,陪着我在附近街上走走。哈克曼医师坚持我必须要每天出门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即使外面的气温只有华氏二十五度也得照办。我穿上在一九八七年和奥黛莉及我的好友艾尔·佛雷斯哥到俄罗斯旅行时所买的喀什米尔羊毛外衣,再围上一条亚曼尼围巾,拉高外衣的领子,最后穿上我在莫斯科买的一件貂皮大衣后,慢慢地在冬季冰冷的纽约市街头散步。
波斯湾危机
我们决定在新的一年来临时开始照目前的路线散步,这是因为每当新年到来时,我的脑袋里总会精神振奋,并且充满了勇往直前的干劲。即使我在这场大病中几乎丧命,而且在我住院期间也有几乎一半以上的投资人遗弃了我,但我依然是沙伯林纳基金公司的龙头老大,仍然有相当多的投资人信赖我,再加上我自己也投入了相当多的自有资金,所以回到工作岗位是一种责任,也是一项自我保护的行动。我必须开始为赚大钱而努力奋战。
我热爱为山姆大叔效命。
我热爱为山姆大叔效命。
让我们了解自己是什么东西。
让我们了解自己是什么东西。
一、二、三、四、美国海军陆战队。
一、二、三、四、美国海军陆战队。
一、二、三、四、我爱海军陆战队。
一、二、三、四、我爱海军陆战队。
我的陆战队,你的陆战队,我们的陆战队,陆战队!
我的陆战队,你的陆战队,我们的陆战队,陆战队!
在一月二日时,我几乎连在住家附近走走都没有力气。我既没有精神,也没有体力。从我胸部开刀处一直到肋骨一带实在疼痛难当,还必须服用一种名叫普利尼森(Prednisone)的肾上腺皮质酮。普利尼森对操盘手而言并不是好药,因为它的附作用之一便是扰乱服用者的精神状态。根据我的医学百料全书所记载,普利尼森会“造成耳鸣及情绪波动,个性产生改变,并使服用者产生严重的沮丧感。这种药也可能使服用者的内在不稳定情绪发生激化的作用。”哈克曼医师试着让我渐渐减少药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就必须慢慢加强体力。
我每回和罗伯散完步回来时都满身大汗,累得跟狗一样,但是体力也因此一天一天逐渐有所进步。从四条街、八条街,到十二条街。随着我散步的距离逐渐加长,我服用普利尼森的剂量也慢慢降低,从三零毫克、二五毫克,一直降到二零毫克。
自从一九九零年八月二日,沙丹·海珊派兵入侵科威特起,市场就一直都在剧烈的波动当中。股价大致上来说都是呈现下跌走势,而商品价格,特别是油品价格则呈现劲扬的走势。但是每一次伊拉克向以色列发射飞弹,纽约的那些程式操盘手就会按下他们的买进或卖出发动钮,然后市场就会陷入一阵混乱当中。
一九九一年一月九日,美国国务卿贝克在日内瓦和伊拉克官员会面,试图达成某种政治性的妥协方案。市场预期他们将会达成协议,但是当贝克走出会场,面对记者们的摄影机时,他所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很遗憾地”(regrettable)。史坦普指数在贝克说完那句话之前就已经重挫了十点,市场的卖压在那一瞬间猛烈地爆发出来。我开始努力建立空头部位,在市场中拼命卖出史坦普指数期货,然后再以更低的价格把它们买回来。钞票又开始流进来了。
在那个星期三,我问奥黛莉说:“你知道,市场对于战争真正开打的预期只能反应几次而已,我觉得现在市场的底部已经出现了。我所有的技术指标都显示市场的超卖状况很严重,一定有什么状况会发生,我应该在它发生前买进一些股票。”现在,听取奥黛莉的意见比以前任何时候的重要。我没有办法确定现在的感觉是真的基于市场的现实状况还是因为普利尼森的药性正在发作。
“巴奇,如果你喜欢,就买吧!”
我开始敲进。艾美根(Amgen)、必治妥·施贵宝(Bristol-MyersSquibb)、康柏电脑(Compaq)、达美航空(DeltaAirlines)、法利美(FannieMae)、GAP、吉利(Gillette)、家庭用品(HomeDepot)、娇生(Johnson&Johnson)、默克(Merck)、微软(Microsoft)、耐吉(Nike)、诺威尔(Novell)、菲利浦·莫里斯(PhilipMorris)、德州仪器(TexasInstruments)、联合航空(UnitedAirlines)、威名百货(WalMart)等等都是我买进的标的。我深信美国政府一定会采取某些必要的行动来解决波湾危机,一旦美国真的采取行动的话,市场将会做出正面的反应。由于在星期一和星期二,我就已经买进了一百六十口的史坦普指数期货契约,所以在三天之内,就动用了一千二百万美元的资金,让我的基金能在涨势发动前取得良好的攻击位置。
那天,一月十六日星期三的傍晚,我正躺在书房的沙发中,看着美国国家电视网的汤姆·布洛考(TomBrokaw)所主持的夜线新闻。我那天简直累极了,那时距离我最后一次出院才不过五周而已,而且在那天傍晚,我才刚刚做了一趟近来最棒的散步,总共走了有一里之远,足足有二十条街的距离。我握着摇控器,看着电视荧幕上的汤姆·布洛考。今天电视上他的特写镜头特别多,而这通常是有重要消息发生时电视台爱用的播报手法。果然,就在几分钟之前,根据白宫椭圆形办公室发布的新闻,布希总统宣布美军已经对伊拉克发动全面攻击。沙漠风暴行动于是展开。
一日陆战队,终身陆战队。我并不希望战争真的发生,我可不是一个死亡部部长,更何况现在我正为了复原而努力和病魔奋战,但是当一九九一年一月十六日战争爆发后,身为陆战队员,我随时准备应战。现在该是我好好打一场仗的时候了。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回办公室,轻松地坐在椅子里,戴上电话耳机,看一下时钟。时钟显示着东岸时区下午六点四十分。我还没有完全做好进行交易的准备,但是我很悍,我是陆战队员。就算是有一半的投资人从我的基金撤资又如何?身为陆战队军官,我还是决定要奋力一搏。
“后备军官史瓦兹。让我看看你用什么脸孔面对敌人。”
“长官您的意思是…?”
“你有战斗脸吗?这就是战斗脸。杀!”
“杀!”
“狗屎!你这鸟样根本吓不倒任何人!让我看看真正的战斗脸!”
“杀!杀!杀!”
“你还是吓不倒我!马上给我好好练习,否则你会吃不完兜着走!”
“长官,是,长官!”
美国派出F—十五战斗机担任攻击任务,它可以发射像外科手术一样精准的精灵炸弹和雷射导向飞弹能力的。毫无疑问的,我们将把海珊这个骑骆驼的人和他那所谓的共和卫队深深地埋在沙漠里。不但如此,我们将在很短的时间内获胜,所以我得加快动作。
“在九点整有一场魔术表演,查理·卓别林将告诉你们自由世界如何靠着上帝和几名陆战队员就取得胜利。上帝会帮助陆战队,因为我们会消灭目光所及的敌人。上帝玩他的游戏,我们玩我们的。为了感谢上帝赐予我们这么多的力量,就让无数清新的灵魂来捍卫天堂。上帝随时保佑陆战队员,所以你们可以全心信赖上帝,但是你们的小命还是属于陆战队。你们这些小姐们听懂了吗?”
“长官,是,长官!”
现在美国已经加入这场战争,所有在过去四个月当中主导了油品和黄金市场的恐惧与不确定性在一夕之间消失无踪。我得找一个还在交易时段中的市场。我想要放空原油和黄金契约,然后在价格下跌时马上补回来。你或许会问我,为什么?当波湾战争爆发后市场上每一个操盘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放空原油期货,但是为什么要放空那个在危机发生时每个人都会拿来当作避险工具的黄金呢?我的理由是自从伊拉克入侵科威特以来,原油和黄金就已经呈现超买状态,一旦市场了解到海珊对于波斯湾以及原油供应将不再造成威胁时,原油和黄金价格就会像一对过熟的椰子一样双双坠落下来。我得马上放空原油和黄金。我在椅子里把身体前倾,拿起电话打到奇德·琵巴帝公司的夜间接单部。
“我是马提·舒华兹。我在你们那里有开户。户名是沙伯林纳合伙基金。什么?你说找不到是什么意思?沙…伯…林…纳…,沙伯林纳,沙伯林纳!我要放空原油和黄金!马上帮我找一个有盘的市场!快点!”
一会儿之后。
“我母亲婚前的名字?(译注:用来监别身份之用)史妮德……,狗屎!史…妮…德…,史妮德,史妮德!”
又过了一阵。我看一下手表,时间是下午六点四十二分。价格马上就会飙涨上去了,我没有时间再等了,我改打电话到CBOT去。CBOT的债券期货在六点二十分到九点零五分之间有一个额外的盘后交易时段。我和折扣公司和LIT期货公司这两家结算公司之间有交易专线,库许和高费德接起了电话。折扣公司的肯·库许和LIT公司的艾维·高费德(现在我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大夫”,以感谢当我在加护病房时他给我的建议。)是我最主要的两个债券期货经纪商。在沙漠风暴行动展开的新闻传到市场后,这两个身经百战的接单人马上就跳上计程车,回到他们在CBOT的工作岗位上。好极了!现在我已经和我的两个哨兵连上无线电,该是和敌人接战的时候了!
在最近三天内我都不断感觉到债券市场一副要上涨的样子。在每日工作表里,我对每一笔交易都有亲手写的交易日志,在每一笔交易记录旁,写下我的感想作为日后的参考。我在这几周以来的笔记中不断写道:“注意利率可能重挫,该建立大量的多头部位。”“计划买进债券。”“可能是美国公债市场的主要底部。”这类的话语。我一直保持良好的部位,而且我开的交易账户让我可以随时买进想要的足量契约。在日间交易时段,我已经在我认为是绝佳买点的价位区派出了前哨侦察队,在九三一五(意谓九三又三二分之十五,或大约是九三四七)买进了八十口三月到期的三十年公债期货。如果原油和黄金价格会因为市场中的不确定性消除而下挫的话,表示其他的商品和利率也将出现下跌的走势,而表示债券的价格将要劲扬。一般而言,利率下跌则债券价格上升,反之亦然。
发动总攻击
“肯!给我一个USH的报价!”USH是一九九一年三月到期的三十年期美国政府公债期货契约的代号。一口CBOT的美国政府三十年期公债期货契约到期的面值是十万美元。
“九三一八,马提。”
“帮我在九三一八买进二十口!”我向他下达指令。
过了一会儿,“帮你在九三一八买到了,马提。”我刚刚买进了二十口契约,等于持有了面值二百万美元,在一九九一年三月交割的三十年政府公债,买进成本在九三一八(等于九三五六二五),总成本是一、八七一、二五美元。但是我并不用现在就付出这么多现金,因为我已经存入足额的保证金在结算公司那里,以支应保证金的相关规定。
我查看了一下报价荧幕上的价位。“USH,九三二”,价格已经上涨到了九三又三二分之二。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债券价格已经朝我预期的方向移动,该是全力出击的时候了。
“哈罗,舒华兹先生,这里是奇德·琵巴帝公司。很抱歉让您等了这么久。”时间是下午六点四十四分,他们让我在电话上等了二分钟,这对操盘手来说简直像是一辈子那么久。“我们刚才查过您的账户。不论是沙伯林纳合伙基金还是沙伯林纳海外基金,都没有设定在美国本土以外的市场交易原油和黄金的权限。”
去他的!“那马上帮我把它们都设定好。马上!”
“很抱歉,舒华兹先生,现在惟一有黄金和原油期货盘的市场在远东地区,像香港、新加坡或是日本。而他们的期货契约都没有办法和美国本土交易的契约互相流通。”
大头鬼!“好嘛!那就帮我开一个海外账户让我赶快进场吧!”
“让我看看能为您做些什么。”
“在你查看的同时,帮我看一看有什么契约是可替换的,马上帮我办好。”我又转回到和CBOT连络的专线上,确定债券价格没有跑得太远。“大夫!大夫!你在线上吗?这次我和LIT连上了线。在你可以做得到的状况下,至少要保持和两个经纪商连线,并且把你的单子分散下出去。你不该只有一个交易的对手,不然那些经纪商就会把你的生意视为理所当然,要靠着和至少两家经纪商来往,促成它们之间的竞争,才能争取最好的交易条件和服务。
“是的,马提。”
我看了一下报价荧幕。“USH,九三二四。”“大夫,帮我在九三二四买进二十口三月长期公债期货契约!”
略等片刻后,“成交,买进二十口在九三二四。”时间是下午六点四十八分。
铃声响起。是奇德·琵巴帝的夜盘交易部打来的。
“好消息,舒华兹先生。我可以让你在新加坡买卖欧洲美元期货,它们是以美元计价,而且可以在明天开盘后转到你的国内账户里。”
狗屁!告诉我一些我没听过的契约吧,你们这些笨蛋!“我本来就可以在SIMEX(新加坡国际货币交易所)做欧洲美元期货的交易了。继续帮我设定账户好让我可以操作黄金和原油。”
“什么东西让草生长?”
“血,血,血。”
“什么让你们保住小命?小姐们!”
“杀!杀!杀!”
“狗屎,我听不到你们在说什么。”
“杀!杀!杀!”
铃声响起,是库许打来的。“对啊,怎么样?”
“市场看起来蛮强的哦,马提。债券跑得很快,已经涨到九四零三了。”
“帮我在九四零三再买进四十口!”
稍等之后,“我们买到了,马提。买进四十口在九四零三。”时间是晚上七点五分。
我的债券期货部位现在已经累计买进一百六十口契约了,其中八十口是白天盘在九三一五建立的,而另外八十口则是刚刚的二十分钟内建立的。由于每口三十年公债期货到期面值是十万美元,所以我现在的部位总值等于有一千六百万在三月份交割的公债,而我的获利目前则是六万七千五百美元,事情看来进行得很顺利。我透过库许下士在CBOT交易场内所发动的左翼攻击行动显然相当猛烈。该是我派高费德下士从右翼发动另一波攻势的时候了。
“大夫!大夫!你听得到我吗?”
“听到了,马提。”真有趣,高费德在他现实生活中真的有另一个职衔,他是以色列空军的后备军人。每年夏天都要拨出两个星期回以色列受训,所以在这段期间之内我都无法和他做交易。我不知道他对于沙漠风暴有什么样的观感,但是我没有时间和他讨论这个,我现在手上有一千六百万美元的债券部位需要伤脑筋。
“大夫!帮我买进一百口三月的欧洲美元期货契约!帮我在新加坡的SIMEX买进。”我希望能够透过所有方向发动攻击。我买进欧洲美元表示我在赌美国的短期利率将会下跌,就好像在债券市场中赌长期利率会下滑的道理一样。
一阵安静后。
“帮你在九二六五买进了一百口欧洲美元期货契约。”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十八分,我再度回到左翼。“肯,帮我在九四零七再买进二十口。”随着债券价格扶摇直上,我的信心也因而大增,愈来愈相信我的作战计划已经奏效。我已经买进了二百口的债券期货,这部位不小,但是在市场里还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部位。我得再加强攻势。我开始流汗了,奥黛莉走进来在我的水壶里装了一杯好茶,用一条毛巾在我的额头上擦汗。“巴奇,你还好吗?”
“我在痛宰他们,奥黛莉。我觉得好极了。”
“你确定这不是因为普利尼森的关系吗?”
“我希望不是,我建立的多头部位已经堆到我眼睛这么高啦,而且还再加码买进。”
奥黛莉查看着我的部位纪录表。“巴奇,你的部位看起来好像不错嘛!如果你喜欢的话,就放手去做吧!”
七点五十八分:“大夫,在九四二二买进二十口。”
八点零六分:“肯,在九四二五再买进二十口。”
八点十九分:“肯,去他的,该是我们全力出击的时候了。帮我在九四二八再买进七十口!”
我已经买进了三百五十口的三月份公债期货,等于三千五百万美元的部位,而且债券价格还在继续上涨中。
“肯,帮我在九五六买进五十口。”
一阵安静后,“没办法,马提。市场价格已经跳到九五零六以上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改成市价买进,市价买进!”我决定不计价位买进。库许下士帮我在九五零九买进了二十口,在九五一零买进了三十口。
“大夫,再买进三十口,市价买进!”
“马提,你得慢慢来。要记住,你还在生病当中哪!”
“别告诉我该怎么做!你他妈的给我买进就对了,现在就买!”我这位以色列朋友帮我在九五一二买进了这三十口。
到了晚上九点零五分,当CBOT公债期货的盘后交易时段结束时,我已经做了整整两个半小时的交易,并且买进了总共五百口的公债期货契约。我查看报价机里的即时新闻。我们的科技真是派上了大用场。我们的部队把伊拉克杀得落花流水,就像我在债券期货市场痛宰空头一样地战果辉煌。这场战争在它开始之前就已经胜负分明了。
一百二十万美元的战利品
奥黛莉拿着一份三明治和茶走进房间里。“巴奇,今天如何?”
“好极了。我想我完全掌握住今天的市场脉动。我没有以在海外交易的账户,所以没办法作空原油和黄金,但是我在债券市场可是大有斩获。”
“好吧,你今天已经尽了全力了,该上床睡觉好好休息一下下。你总不想再度发病吧!”
奥黛莉说得对。我刚刚才服用了肾上腺素和二十毫克的普利尼森。我已经忘了我还在复健当中。“好啦,你说得对。让我把部位先算清楚,并且把明天的策略想好就去睡。”
奥黛莉走了出去。我让库许和高费德两个下士今晚暂且先行解散,然后打电话到奇德·琵巴帝去。他们还是没有办法帮我设定一个海外账户,但是他们向我保证会继续努力以赴。我一边看着有线电视新闻网(CNN),一面整理我的部位纪录表,并且开始仔细计算。我买进了五百口三月到期的长期公债期货契约,价位从九三一五一直到九五一二;也买进了一百口的欧洲美元期货契约,成本价在九二六五;同时买进了一百六十口的史坦普指数期货契约,并且持有总市值达一千二百万美元的股票。股票和史坦普指数期货的价格要到明天早上开盘时才会变动。我在债券上的未实现获利已达四十万美元。能在两个半钟头里有这样的表现还算不错,而且我确信最好的状况还没有出现。如果我能够卖出一些原油和黄金的话……。
我还是得要完成日常的纸上作业,计算移动平均线和卖权/买权比率,在一张五乘八英时的纸卡上写下对于明天盘势的想法,检查一下我的热线系统是否正常,阅读二十几页今天收到的传真,把我持有的股票技术图补好,这些都是平常在晚饭后一定会做好的工作。当我把所有工作都完成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我挣扎着从椅子里站起来,然后走进客房躺下。我在客房里放了一张病床并且独自睡在那里,这是由于普利尼森总是让我满身大汗,以至于我每晚都得爬起来两、三次换内衣才行。我并没有穿睡衣,弄了一大堆医院里的长袍好让我可以很方便穿脱,以减轻胸口开刀部位的疼痛。我的心跳很快,而这可不是我在受够了痛毒性心包炎之后想要再面对的状况。我浑身大汗地躺在那里,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的部位。
“舒华兹,你跑步的样子像是老头子做爱。你知道吗?舒华兹。跑快点,你这个狗屎。跑快点,跑快点!不管你做什么,都不准给我停下来!这会让我对你很失望呢!舒华兹,跑快点,跑快点!你想要放弃了吗?是不是?如果你敢,我就扒了你的皮。我会盯着你,舒华兹。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
“长官,是,长官!”
我到底躺在床上干什么?像库许和高费德这两位士官或奥黛莉这样的老百姓可以睡,但是对军官而言,在赢得胜利之前是没有资格休息的。我穿着睡袍,跑回办公室里打开CNN。CNN正在访问刚刚轰炸完伊拉克后返回沙乌地阿拉伯基地的空军驾驶员。时间已经是美国时间凌晨两点了,在沙漠那里太阳还正高高挂在天上,虽然那些驾驶员试着装腔作势强作镇定,但还是没有办法掩饰心里的兴奋之情。沙漠风暴行动进行得比我们任何一个人想像的都要顺利。我们轰炸了伊拉克的国会大厦,击毁了一个炼油厂,瘫痪了巴格达国际机场,并且精确地把炸弹投射在沙丹·海珊的总统府前阶梯上,这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行动。真该死!我得放空原油和黄金才行!
我再次打电话到奇德·琵巴帝的夜盘交易中心。他们还是没有把我的海外账户设定好。黄金和油品期货价格在远东市场已经大幅下挫。伦敦快要开盘了,我问他们沙伯林纳的账户可以在伦敦交易吗?他们说不清楚。我打给奇德·琵巴帝在伦敦的分公司,答案还是一样,没办法做。我又打电话到奇德·琵巴帝在雪梨的分公司,答案则是在雪梨没有这些商品可供交易。再打电话到墨尔本,还是不行。狗屎!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四十五分了,黄金和原油价格已经开始稳定了来。我错失了这次机会。我简直无法再入睡。
“开始祷告!”
“这是我的步枪。虽然这里还有很多步枪,但只有这枝是我的。我的步枪是我最好的朋友。它是我的生命。我要像熟悉自己一样地熟悉它。没有我,我的步枪是没有用的。没有了这枝步枪,我也是没用的。我必须正确地使用这枝枪。我一定要比那些想杀掉我的敌人更勇敢,一定要在他们击中我前先击中他们。在上帝面前郑重发誓,我和我的步枪将成为我们国家的捍卫者。我和我的枪主宰了我们的敌人,我和我的枪是我生命中的保护者,直到这个世界上只有和平,不再有敌人为止。阿门。”
“解散,晚安,小姐们。”
“巴奇,巴奇,起来。已经超过凌晨五点了,你穿着睡袍窝在椅子里干什么?马上回到床上去睡觉。”
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但是今天可不行。我可以随时找到时间睡觉,但是像这么棒的操作机会二十年内只会出现那么三、四次而已,而我可不想错过这次的大好良机。我冲了个澡,换了一件干净的睡袍,吃了一点早餐,然后在早上六点三十分又回到了我的作战指挥中心。传真机整个晚上都有东西传进来,把我的账户进出资料传到我手上。我把前一天的交易和结算公司的资料仔细比对了一下,因为今天和以往完全不同,我得在市场开盘前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市场的状况将会波涛汹涌,所以任何一个轻微的小错误都可能让我赔上天文数字的金额。我约略把纽约时报和华尔街日报以及其他市场行情报导刊物瞄了一遍。在历史悠久的纽约时报头版上以显著的标题写着“开战了!”
到了七点半,联军指挥官舒华兹柯夫(Schwarzkopt)将军举行了一场简报。这是历史上最密集的一次攻击行动。巴格达简直被炮火轰成人间炼狱,而所谓的共和卫队也被消灭了,伊拉克的空军战斗机连从基地起飞都来不及就被击毁。沙丹·海珊已经躲了起来。没有任何一架美军飞机遭到击落,也没有任何的伤亡发生。
这一切都告诉我该马上轧平手上的债券期货多头部位,然后买进股票和史坦普指数期货。我打电话到伦敦。黄金和原油期货持续保持在稳定的状态,这表示债券和欧洲美元也将随之走稳。该是听听收银机铃声的时候了。我决定一开盘就开始卖出我的债券和欧洲美元期货。上午八点整,我和库许以及高费德连上了线。芝加哥的债券期货在二十分钟后就要开盘了。
“舒华兹,你为什么要加入我心爱的陆战队?”
“长官,我上场杀敌,长官!”
“所以你是一个杀手?”
“长官,是,长官!”
“那你就给我滚出来让他们好看,你这个软弱的米虫!”
“大夫,让我们卖掉那些欧洲美元期货,现在价位在哪里?”
“马提,欧洲美元现在价位在九二八九。”
“把它们全部卖掉。”
“成交,马提。”转眼之间就是六万美元进账。
“干得好。那三月的债券期货价位在哪里?九六一二吗?卖出五十口。大夫!”
卖出五十口。肯,再帮我卖出五十口。”乒、乓、砰!当我把最后一口债券期货在九六一九出脱时,一线清晨的阳光正从我的窗口照了进来。
“全世界最致命的武器就是一个陆战队员和他的步枪。如果你想要在一场战斗中生存下来就得发挥你杀手的天性。你的步枪只是一个工具,真正能够杀敌的是坚毅不拔的心。如果你的杀手天性不够强烈,你将会在关键时刻有所犹豫。你将无法消灭敌人。你就会成为一个阵亡的陆战队员。然后你会一文不值,因为陆战队员没有得到允许是不准阵亡的。你们这些米虫听懂了吗?”
“长官,是,长官!”
我在关键时刻没有犹豫不决。我的直觉相当清楚而强烈。我在股市和债市中痛宰了对手并且赢回了一百二十万美元。我尽了身为优秀海军陆战队军官的职责。Semperfidelis!(译注:这个拉丁文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座右铭,意谓“永远忠诚”)
小道消息
在七十年代晚期,当我刚开始想办法要累积财富的那段日子里,奥黛莉和我会开车到我们位于西罕普敦海滩的房子那里,远离城市的尘嚣。当我们住在西罕普敦海滩时,我常会晃到洛博(Robb&Robb)去,洛博是当地一家小型经纪商,由西罕普敦当地的有钱人,和一群交易所里的作价者(Specialist)所拥有,作为他们来这里度假时,吃完午餐、打完高尔夫球后可以看盘的地方。
洛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群刚愎自用的投机客的俱乐部,而不像是一个做生意的地方。它的办公室只不过是一个摆了六张办公桌的小房间,在营业大厅的西面窗户下则放着一条长板凳。大厅东面的高处,俯瞰整个大厅的地方,是一面显示着最新市场报价的跑马灯报价揭示板。任何人只要想看看市场行情,都可以自由地走进来,很轻松地坐在那条长板凳上看盘,而那里也总是有一群过了气的家伙在看盘并且交换着市场里的小道消息。不论何时只要他们之中有人要卖出一个赚钱的部位时,就会骄傲地走到一个无人的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大声吆喝着卖出指令。相反地,如果他们之中有人输了钱,那个人就会吹着口哨,偷偷地走到最远的角落,在众人耳力范围之外悄悄地砍仓。我很喜欢坐在那张长板凳上,看着揭示板上的报价,同时冷眼看着那些过气的家伙互相胡说八道。我心里的优越感高得不得了。
我一直把自己控制得很好,但是有一天我和一个叫做约翰的家伙聊了起来。约翰是一个七十来岁的人,每隔好一阵子才会在号子里出现。像我一样,约翰也随身带了一叠技术图。他会走进营业大厅,在长板凳上找个位子坐下,开始盯着行情揭示板,然后搜集资料来计算他的技术指标。在他画着图时,约翰告诉我他已经退休,但是由于他在华尔街工作了许多年,所以现在靠着为纽约证券交易所里的操盘手提供咨询来增加一些额外的收入。然后他教我一些我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听过的东西,虽然如此,我后来发现他说的那些都是事实。
在那段日子里,市场状况和现在大不相同。市场中多头和空头出现的频率比现在要来得均衡。那时不会出现像我们从一九八二年开始所经历的大多头走势。约翰告诉我,在空头市场中,市场倾向于在每天早盘时,或是一周的头几天中上涨,但是在尾盘或者是一周的后几天,则会出现明显的卖盘。至于形成这种现象的理由,根据约翰的说法是,由于如果当冲的操盘手处于亏损状态,而且市场仍然持续疲软的话,那些当冲客会在每天收盘前轧平部位,然后在下个交易日再重新进场。而且,随着日子接近一周的尾声,那些稍微中线的交易者常会想在周末之前结清部位。如此一来,这些中线操盘手不会在周末这两天休市、价格也停止波动的时候,在保证金账户中挂两天的赤字。但是在一个多头市场中,约翰认为操盘手已经习惯于赚钱,这时主导交易行为的就是贪婪,而非恐惧。所以操盘手不会轻易出场,会倾向于持有隔夜或是跨周末的部位。
约翰说的话在我听来颇为受用。明白了空头市场中操盘手在每天早盘或是一周的头几天时买进,或是在每天尾盘及周末前卖出的习性,帮助我在空头市场中赚了好几次钱。
你或许会问,我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约翰对于市场的观察,要比其他那些在洛博里整天鬼扯的老头子高明?第一点,我根本看不出来。你根本不可能知道谁比真的较高明,在号子里到处都充斥着耳语、小道消息和各式各样的狗屎论点。但只需要保持一个开阔的心态,当一个好听众,尊重他人的经验,不断地尝试,不断地试验,自然可以发现一些真正的珠玑之语。至少我就听到了一个绝佳的小秘诀,约翰,谢谢你啦!